倒是邱氏老婆看见他，将自己的脸缩得更低。

    周燮在职府上正看公文，就被莫名其妙生生地拽来了京兆府，当看见这么多人的视线齐在自己上，又见傅氏祖孙三人，都被拘在堂，心中惊疑不定。

    而居于右首那人，竟然是太殿，双目正静静审视着他。左侧首席，是位白衣女娘，周燮虽未见过，但第一看见这少女的眉，他心中便一抖，再看次席上那劲袍勒腰的男，渊停岳峙，不动如山，周燮更是不识，却直觉此人才是堂中最可怕的一个，倏然避开。

    簪缨从此人门开始，目光便盯着他看。

    她知，他是唯一从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事中活着回来的傅家人，当然之事若有，他必知晓。

    她对周燮的第一观，便有说不上来的不喜。

    而这周燮在低的功夫，瞳仁几转，面上已浮起一层恰到好的茫然笑意，向堂中团团作揖：“官周燮见过诸位贵人，不知今日召官前来，是为何事？”

    安轸咳一声：“有人击鼓状告傅大夫那个……抢了傅家三郎的战功，当年之事，你是亲历者，现寻你来对质。”

    周燮十分诧异，低看着那青衣少年，“竟有此事？”

    沈阶先是用一双狭的眸与他对视几许，镇然不怵：“我想，是有的。”

    卫觎忽：“站起来说。”

    沈阶初生犊，浑然不在场有多少贵幸，闻声，毫不客气，拄着地板借力起，直背脊时，一条还跛了一。

    开之前，他回看了恩人一。

    见女郎的双手握在一，正目不转睛注视着自己，沈阶眸光沉静几分。

    他转面对言笑晏晏的周燮，手指地上的，字字分明：“此人言，十五年前他随胥公北伐兖州，与羯人最终那场决战，敌军围城，为使臣的傅大夫主张开城受降，胥公却说，若能说服最近的鲜卑辛氏落结盟，夹击羯军，或还有一线生机。双方僵持不，最终胥公劝不动兄，决定自己换上使臣衣冠，假充晋朝的持节使，携旌羽国书从狗潜围城，冒死求援，方为我朝残军换来了一线生机，得以反败为胜。”

    这番话说罢，堂中良久无有一声，众人心中的惊异可想而知。

    簪缨的指甲在手背掐了几印，忽然眶发。

    不知为什么，虽还没有明证，但她前闪过阿父手注的那些兵书国策，忽然便有一笃定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可就在这时，地上那突然傻笑三声：“哈哈哈，小郎你想人地攀附贵人，想疯了吧！什么北伐，什么使节，我一个废疾，能参与什么战事，听都没听说过。众位大人可莫信他。”

    首告带来的人证突然反, 乎在场之人的意料。

    傅骁还屈膝跪在地上，悲愤地张目：“听见了吧！大司，您战功卓著位权重, 可也不能听风就信雨, 任凭一个黄小儿的一面之词，便想颠倒黑白。我看这竖就是故作狂悖之举, 意图邀名, 反而惊动了太殿, 岂非荒唐！”

    京兆府尹闻言也踌躇了。

    要说一般有击鼓鸣冤的, 总要先听听证词问明虚实，再惊动当事人家。不能随便一个人来敲敲鼓, 府衙二话不说先去请动真神的。结果今日一屋真神真主降临，他是骑虎难了。

    只能说这少年日选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