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前的小女娘，在她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他就已经拿她没办法了。

    卫觎知今日簪缨所经历的一切，更甚于新兵见血，他所有的手段在她面前通通失灵。

    簪缨便眨动了一珠，细细地说：“是傅中书的妻孙氏，她的孩儿不在边，常受婆母刁难。邱氏犯的错，不该牵连她。”

    卫觎好。

    “我还想，把阿父的棺椁迁来同母亲的衣冠冢合葬。”

    卫觎这回顿了一，方：“好。”

    她说什么，他也只有一个好字。簪缨木黑的神终于活泛了些，转问：“小舅舅，你说我阿母有没有可能……还在？”

    她里的神甚而是天真的，这片天真饶是卫觎见了也陡地一愣。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被欺瞒了多年的为人女者，突然得知父亲尸骨犹在之后，开始妄想期盼另一个奇迹。

    没有孩不想有父母遮风挡雨。

    她偏就没有。

    卫觎静默一刻, 拂衣蹲在她面前，一手压膝，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 用了力，“看着舅父。”

    簪缨睫微颤了一，听话地低看他。

    卫觎仰起褶痕朗的线, 认真凝视女孩的睛, “阿，当年素姊事, 是我阿姊亲自查问的, 唐氏近百条海船撒去寻了整整一年, 这件事不会有差错。

    “你的阿母是巾帼英杰，当时事，有多少恨人有笑人无的人背地里说闲话，说你阿母枕着十辈也不完的钱，放着金堆玉砌的日不过，非去海风吃苦，到来……这样的话, 皇后听见一句便发落一句，揪一人便严惩一人。阿姊柔，那是她唯一一次雷霆震怒，从此再无人敢嚼。

    “素姊有鸿鹄志, 旁人不清楚她想打通西域海路, 为大晋商业连通诸国，互通有无的决心, 正如今日之后, 必也有偏狭之人, 心里暗嘲三哥机关算尽竹篮打，枉十五年冤魂，何若个首富姑爷逍遥一生。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是极了不起的人，他们求仁得仁。

    “阿，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你要向前看，听见没有。”

    失去至亲之痛，卫觎同受，正因为经历过，他知哪些虚妄的幻想会令人更痛苦。

    他不教她沉溺其中。

    簪缨与他对视几许，便明白了过来。

    是啊，她重生以来，便告诉自己不要再抱有任何侥幸的幻想，不要依赖他人的庇佑。她的路，得自己去摸自己去走，今日却因这一桩事，险些坠迷网。

    她差想逃那个传在众人中大而完的阿母的怀抱里。

    她想找到那样一个人，可以亲亲她，抱抱她，她，无条件地帮她解决一切难题。

    这却是又想钻回那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