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红曲裾，挽了个油光湛然的飞天髻，虽脸上习惯了不施粉，气却比往常在傅府亮丽许多。

    站在一众灰扑扑的人中，如灰坷枯草中的一株华英。

    她淡：“莫作此态。这些年我扪心自问，你扪心自问，我伺候公婆尽心尽力，为你傅家生儿育女，对得起任何人。那两个没能养成的孩……这

    些年我常常伤心思念，你母亲却一味将此事怪在我上，我也从不曾辩驳。则离家不归，她亦要怪我没有教好孩儿，奇怪，仿佛整个二房只我一个是活人，了什么事，罪魁都非我莫属，可我，也从不曾争辩什么。”

    她抬起泪的双眸，“你可知则离家时同我说过什么？他言祖母心悋，苛待于我，此府非久居之地。他要去游学，还想带着我一同走，说定能靠本事养活我。那时我只以为小孩异想天开，持不允，没想到他便自己半夜里悄悄走了……再也没回来，再也没回来……”

    孙氏说到这里目一定，将泪抹去，“现我才想明白，我儿所料不错。都说大房之才质不俗，若我儿在，也未必输得他！

    “傅骁，你一味顺从亲母，如今她终于将家搅散了，你也尝到了苦果，求仁得仁，怨不得谁。我与你断，旁人说我见风转舵也好，说我不守忠贞也罢，都无所谓。

    “我只是，想清楚了。”

    她将和离书掷在傅骁上，决然转。心中想：连阿缨都能心明亮地抛了泼天尊荣，悬崖勒，她自苦自误多年，只以为一味忍让便能修得正果，却是时候向那孩学一学了。

    于此事，簪缨并不知晓。

    便是听说了，她也没心理会，只因这日夜，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突访新蕤园。

    当那一主一仆在堂厅的灯光，掀落黑绸兜帽，簪缨看清为首之人的脸，微微静默。

    当朝皇帝易装夜访她这小小家宅，真是委屈了。

    “小娘，陛担心你这几日逢丧伤心，又知你不愿，特意来探望小娘的。”原璁在侧旁极力地赔笑场面，“小娘莫愣着了，快同陛坐说说话吧。”

    在他看来，陛如此纡尊降贵地夜造访臣家中，旁人不说肝脑涂地，亦当诚惶诚恐。

    可簪缨却想起，白日里小舅舅接到了京军，带人京回军镇整顿防务，去前向她作保，十五日凌晨前必定回来。

    ——若皇帝当真心中坦，又何须趁着大司不在时过来？

    他就算藉是来探望郗贵太妃，都比说是来看她更面。

    旁人视李豫为九五之尊，敬之仰之，簪缨却是在他边生活了十几年，在他膝背过诗，摇他臂膀撒过。

    而今视他，不过如同一位不称职的家翁，没有半敬畏可言。

    她既不让座，也不奉茶，只是一素白衣裙站在皇帝对面，望向那双日渐混浊的眸，淡淡：“陛，你当真不知吗？”

    原璁听得一雾，不知这小娘问的是什么意思，生怕她的无礼撞到陛。

    一刻，他却看见陛慈的神骤被打碎，错愕地抬看向小娘，捻着珠串的手指颤了一颤，停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