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觎觉得自己该着被说，嘴上散漫，“都是手人胡闹的，别放在心上，我无事。”

    他喝净了杯里的，随意撂在手边，让她坐，“听说拒了公主的册封？”

    “嗯。又不值钱。”簪缨无比自然地在他对面寻到一方蒲席抱膝坐。

    这是胡人妇孺的坐法，在中原人看来很不雅致，然而要的是舒适。在小舅舅面前，簪缨用不着直腰直背地规矩，朝他微仰着脸，一副等他指教的模样。

    卫觎底的霜化了些，“法好是好，只是用行去换，给他脸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卫觎生有反骨说得起这句话，可依簪缨自己，尚不能与天碰。但刚有刚的办法，柔也有柔的主意，簪缨神神秘秘摇：

    “之前都想好了，倘若里同意，这笔钱也不会都由唐家，我有后手，不这冤大。”

    卫觎见她摇晃脑的样，慢慢舒开眉。

    他不细问她的计划，只想起，最初的时候，她在他边时连看他一都要偷偷的，向他学，也宛如小孩偷穿大人衣裳……

    现她蜕变得如此大不同了。

    他忽有些后悔拘了她过来。

    其实不该扰了年轻人一起相的兴，她还年少，自该多沾染些鲜活气，他这里冷气霜息的，有何意思。

    正想着，簪缨倾了倾，主动告诉他说，“是阿玉的计策。他教我把书策读透的法，譬如战国策开篇，‘秦师兴兵求九鼎’，通篇只讲一事，便是借势造势，琢磨透了，许多事上便可化用，甚有理。”

    卫觎手指毕剥一响，邃起眉，“阿。”

    ——他这里如何便没意思了？那围棋、用策，他难教不得么。

    “嗯？”说得正兴起的簪缨轻轻一顿，漏一声小动般的鼻息。

    男人垂，“你知我为何叫十六？”

    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簪缨曲翘的黑睫眨了眨，乖顺摇。

    “我未生前，有个从西边东渡来的讲经和尚，给我父亲相过面，说他这辈该有十六个儿。”

    卫觎余光见她听得惊讶仔细，像讲故事一般嗓音娓娓，引着她听，“当时南朝显贵的风尚，大肆蓄姬买妾，一品之公养有十数并不稀奇。我父母笃，父亲连一房妾室也无，怜惜先母弱，必不能得十六，便在母亲生我后，取了名叫十六，敷衍其事。”

    簪缨听得轻屏呼，她知，卫家夫人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故去了。

    卫觎的神颇寡淡，“当时佛教新兴，信众甚广，我母亲病逝后，便有人私说我父违逆天命，遭致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