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世，小舅舅多年转战南北，所见只会比她更多，恨只会比她更。

    而他又是责任无比烈之人，所以他那颗挽澜平之心，无论铁淬冰浇，都不会湮灭。

    簪缨忽记起那日在京小酒肆，小舅舅对她说过一句话。

    他让她将来无论目睹什么，都不必害怕，向前而已。

    当时簪缨不解其意，如今终于懂了。

    小舅舅一直是走在她前面的人，原来在当时，他已经预料到她将面临什么，却不说破，不阻拦，只在暗中起一盏领路的灯，等时机到时，给她指引与勇气。

    向前而已。

    每当簪缨难受，觉得自己负财却无益于民而到自惭，她便默念这四字，一遍遍在心中勾勒小舅舅的脸，重温他对她的好，重新振作神。

    世路难走，但还有他。

    有时在宿馆的夜灯之，她铺纸想要写信，以托军隼带给远在兖州的卫觎，笔已濡好，却又觉纸短。

    想说的太

    多，可写的不够。

    每次到最后，她不书一字，怅然撂笔，转而抱一抱边陪她的狼。

    “还是等见到，当面同他说吧，是不是？”

    她有太多太多话，都要看着小舅舅的睛说。

    簪缨埋在白狼颈的绒里一气，突生一个不切实际的念想：若这狼能变成小舅舅，在我边陪我就好了。

    这样想着，簪缨扳着狼，在白狼耳尖上偷偷亲了一。

    白狼受到惊吓，浑绒陡地竖立，耳尖抖动，遽然跑走。

    簪缨这一路的变化, 杜掌柜一一滴都看在里。

    女在外行走本就艰难，何况女心比男更为柔善，一见人间疾苦, 便如藤曼缠，挥之不去。

    当年东家是巾帼中少见的飒，遇事极少伤悲秋，气格豪壮胜过男儿。小娘的却随了姑爷, 是个外柔善的。

    但已经开了, 杜掌柜又不能拦着簪缨, 只能安小娘说腊月之前差不多能到颖东, 见过钟掌柜，接过账簿后，再向北，也许可以赶在除夕前到兖州，同大司一起过年。

    簪缨盘算着时日，心确实因此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