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说，“你想惹娘生气吗？”

    “可是……”阿芜这两年也大了，还是穿绿衣, 圆脸变成秀气的瓜脸，低搅着衣带, “他，他真的很可怜呀, 我看沈先生还是想跟着娘的……”

    随行之人皆知这位沈郎君在女君面前犯了错, 却也不知他究竟犯的是多大的错，沦为这步田地。沈阶在青州时事踏实, 不彰不隐, 从不行仗势欺人之事，所以一些与他相识者对他观不差, 反而心生同。

    只是碍于女君, 一路上无人敢与沈阶搭话。

    唯一的例外, 便是脑一刻都闲不住的严兰生。他把小泥金扇在腰带里, 放慢速慢慢到队伍末, 红的气与沉默寡言的沈阶形成鲜明对比。

    严兰生与他并辔而行，却不看他。他跨的骏骑被迫放慢行速与一只病驴同行，脸拉得老。

    严兰生目视前方：“你是不是不知，今日之前，你在女君心里的位置实比我和傅思危都要靠前？某以为，女君心里是三分视你为先生，三分视你为朋友的。”

    沈阶郁默。

    旁观者都能看明白的事，他如何不知。

    她见过自己最落魄的风骨，他也见过她最纯稚的起始。

    那些在乌衣巷的日，他用心教她章句策论，她也细心地给他母亲留一盏温着的滋补汤羹，让他带回家里。

    女郎从未站在在上的位置看过他，她待他尊重，又不过分的亲近，以免他受人嫉妒。

    但若有人在背后闲话，她一定替他。

    他们之间的所有这些分，在女郎得知他为了一件不存在之事赴死时，就都消散在山城苦涩弥天的药气里了。

    沈阶被救活之后才回想，女郎只去了山城，当时一个人该有多难，她听到他割腕的消息，又是何等心。

    他寒了女郎的心。

    谋士上有龙泉，都是会往伤上撒盐的好手，严兰生的话最扎心：“我听说女君留断论，‘卿不知我，我不知卿’，我倒觉得女君更知你，否则那日不会察觉到你的反常，令人返回，那你的命就真没人能救了。”

    沈阶今日格外沉默，压着裂苍白的线，晦默着不发一言。

    他现在的事，都是从前傅则安过的。

    当时他不喜那人，厌烦他狗膏药般贴着女郎的姿态。谁承想风转。

    严兰生说够了，还是不看他，轻踢镫向前。

    算算火候差不多，该是向女君求的时候了。

    行到半途，随军的傅则安从一个斜刺里拐来，拦住严兰生，回向后看了。

    严兰生看他一，二骑默契地向旁策，在离人稍远，傅则安低声：“你别冒尖，我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