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腻歪之时，递了名刺的王承在府里等得心焦如焚。

    待里终于传来接见的消息，王承冠服而往，却万万没想到，接见他之人竟是年纪轻轻的傅则安。

    “阁见我，似乎有些意外？”

    城外围的一间小小馆阁，傅则安比手请人座，自己先行坐于对席。

    竖如此失礼，不禁令王承面沉。可如今他看清局势，有求于人，不得不着鼻挤笑寒暄，“想是大司或女君……繁忙无暇？”

    “主君忙不忙，某区区小臣如何得知。”傅则安淡淡将试探拨了回去，“王府君不是要谈事吗，与小臣商谈足矣。”

    王承忍住怒意，拂袍落座，：“明人不说暗话，现今南北未定，洛人心未附，是宜静不宜动。今日王某腆颜而来，只为请二位主君抬贵手，给世家一条生路。”

    “我君从未想过对世家赶尽杀绝。”

    傅则安不急不徐地回应，“府君既是快之人，小臣亦不妨直言相告。我主的意思，不过四字——还利于民。

    “世家门阀营私百年，占国土为自家园林，荫门客为自家差役，自今而后，便无这样的规矩了。收土地是其一，废除给客制度，是其二，至于世家弟世代荫官，成人便可定品仕的旧例，于寒门学而言更不公平。不过，府君勿忧，吾主仁圣，不会刻意针对世家设卡，门弟想仕也不难，察举征辟，一样可以选真才实能者。”

    “那便是要废九品，废世袭了。”王承冷声，不由蜷掌心。

    收回土地庄园，是断世家财孥来源，遣散门客私兵，是使世家聚不成势，再断了世家

    仕的捷径，便相当于将士与庶、贵与贱的区分一笔抹煞。

    对方说得再好听，桩桩件件，无不是在收回世家的特权。

    如此一来，几十上百年后、甚至不用等到百年，世家与平民还有何区别？！

    “若我——”

    “蛙在井中不知天，太原王氏，也不必过于托大了。”傅则安不等他说完便打断，语气和善，“府君该听过一句话，君如，人犹，方圆在于，不在于。府君不愿，自有愿意合的门阀，到大势所趋之时，府君回想今日，只怕悔不当初。正如今日府君回想洛宴那日，也未尝不在后悔当时没有赴宴吧。”

    “郎君好一张利。”王承顺风顺过了半生，是个难以受人屈折的傲脾气，闻言心血翻腾，怒极反笑，“傅郎君，我亦听说过你。你原也名门世家，便该为世家争利才是，何以掉相煎？”

    傅则安淡淡垂，“浑噩半生，旧梦浮云。而今大梦已醒，自然悔悟从新。”

    王承讥笑一声，上打量他那白发，没忍住直言：“从新？听闻令尊好误战，死后冒功，你嫡亲祖母的人就是洛中人悬于朱雀桥上的，你的亲叔叔，现大抵还在岭南荔枝吧，傅郎君家破人亡了，还能坦然侍奉新主，都说自古英雄少年，王某当真佩服。郎君那响亮的绰号叫什么来着？江左第一伪君，真是好生恰当不过！”

    傅则安了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