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徊千方百计打听回的消息说, 他们初洛城时，改换亡魏朝廷六的旧官，唯独不废刑与大理寺，如今洛的刑狱人满为患，收监的徒人大多数皆是上品之家的纨绔弟, 无不是罪慝累累，从前受庇于家族势力，苦主求告无门，君相不闻不问，无人可奈何之。慑于卫觎的兵，那些被收拾的世族也都老老实实，不敢作。

    悯庶民，刑上大夫，此百年未有之景象。

    顾沅知，南朝，如果还是今日的南朝，再过一百年也见不到如此清平公正之事。

    而经此一事，南朝的世家更不可能容得卫觎。

    他此前所的弥合双方的努力，便都无意义了。

    “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之在万里，江湖迥且……”

    顾沅怀着无限苍茫之，推窗见檐外青天。他让苍唤来孙女顾细婵，看着这个年轻烂漫的小女郎，不由愧疚：“当初该让你与卫公一同北渡。”

    顾细婵却洒然一笑，摇：“我不走，阿婵陪着祖父。”

    丞相府，王逍父正在书房，思索应对洛之策。

    王瞿之听闻洛城那边，卫贼与那唐氏女公然霸占皇，不知羞耻地裹缠不清，还大刀阔斧搞什么新政改革，上痛斥，心中忌惮，眉锁目鸷，失去了往日的风度，急声：

    “阿父，事到如今，何必再讲仁义，不如将那伙贼人的同党通通抓起，要挟他们卸甲还权！”

    王逍沉不语，王家极力劝说：“我已打听清楚，洛有个沈姓谋臣，寒氏，许多计策皆他手，听闻他还有一老母在吴地，也有昔年同窗旧友在京；还有那傅则安，当年陛降旨赐死，此人却抗旨隐匿，本未死，如今也投了卫贼旗，听说他那个私生妹妹也羁留在吴郡……还有卫氏、唐氏、檀氏，我不信他们的族人师友都逃去洛北了，总会有漏网之鱼，只消通通抓住，发檄洛，不信姓卫的置这些条命于不顾。”

    王瞿之一狠，“——哪怕卫觎是虎狼之辈，狠心，女人总会心，纵不能一击而溃，给他们颜瞧瞧，击其痛脚也好。”

    王逍闻之，似有意动，但思量再三后，终究摇：“莫忘了京还有数万兵虎视耽耽。我王氏立足江东，最重家声，如此行事岂非学那霸王蛮主，令名家侧目耻笑，落青史，亦败笔污涂。

    “此计不妥，莫再提起。”

    王瞿之讪然，“阿父却以为该当如何？”

    王逍攫掌击案，“熬吧。”

    “什么？”王瞿之以为自己听错。

    王逍：“你难不曾发现，卫觎在攻破洛之后，其后的收翼州、收并州，以及他自幼立誓心心念念想去收复的安之战，都未亲。这与他好战亲躬的格相违背。说卫十六中寒疾的传言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想，他是弩之末了。”

    “阿父的意思是？”王瞿之神一亮。

    “当初祖松之征战何其勇猛，死时何其泯灭无声？”王逍冷笑一声，“只要集中兵力支撑住建康不失，拖延时日，总有一日会熬死卫觎。他一死，北方不就群雄无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