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知众生苦厄不在经文中，不在佛寺，而在这片赤的大地之上。

    他淡淡地说：“见山是山，见是，万古空，一朝风月，此乃禅宗的最境界，看似通俗易懂，实则不尽然。”

    但她还是颔首：“大师但说无妨。”

    此山和彼山能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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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莲回神：“也罢……这番话或许有些冒昧，但希望施主不要介意。”

    天生佛骨，莫过于此。

    明黛不解：“啊？”

    他停顿片刻，又：“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事，小僧不知当讲不当讲。”

    空莲：“多年前，小僧曾听住持与另外一位施主谈起过，倍觉新奇，所以才印象刻。又因在旧址那次，正好见其瞳有异，这才有此一问。”

    “我想，小僧的，也应在那浊世中。”

    众人或许并没有注意，也本没有人在意，可他自己心中却知，那一瞬间，他竟是答不上来。

就在他面前，就连他所供奉的佛香似乎也更受青睐。

    “天教生在千峰上，不得云擎也。”他叹了气，问，“几位友可知这句诗是何意？”

    多年来，他听从住持教诲，戒骄戒躁，秉守初心，不以喜，不以己悲，到来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置云雾而不自知。

    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什么破绽和端倪：“你从哪儿知的？”

    但明黛却不这么想。

    灵舟需要人为启动纵，所以青容一早就上了船，并未面。倒是几个小徒弟老早就上了船，这会儿正趴在船舷上朝面张望。

    空莲：“老不必担心，小僧并无恶意。”

    不知是不是最近经历的事太多，她听不得这话，一听心里就张。

    话虽这么说，但空莲却并未立刻开，而是抬看了一灵舟之上，神间似是有些犹豫。

    明黛闻言心一。

    于是她慨地补上了另一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大师心怀众生，定能得偿所愿。”

    而他当时没有回答。

    而这些，他以前竟从未想过。

    似乎是早就猜到了明黛会是这样的反应，年轻佛修一也不慌张。

    空莲：“多谢。”

    明黛万万没想到，她平日里随说的一句教室常用标语，竟然会对这位年轻的佛修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灿烂的日光洒落在他素白的禅衣上，铺成一层浅浅的金光，飘渺间好似一件金的袈裟。

    空莲颔首。

    五弟，那不就是小豆丁吗？

    短短几秒的功夫，明黛脸上的轻松之已不复存在，目光犀利地问：“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施主放心，家人不打诳语。”他单手行了一礼，面泰然自若。

    明黛肃然起敬：“大师不愧是大师，受教了。”

    一番话听得几个小徒弟云里雾里的，好像懂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懂。徐岷玉忍不住小声问：“看山不是山还能是什么？”

    明黛微微一怔，顿时便反应过来，看他这样，恐怕是佛心了问题：“……是禅诗？”

    【灵为何？又为何？谁说的即是恶？又是谁规定的善就一定是灵？】

    空莲垂首：“阿弥陀佛，唐施主莫要折煞小僧。实不相瞒，近日来，观唐老教导几位小友，小僧也有。这话，当由我来说才对。”

    ……

    他自嘲：“明明是渡世之佛，却凌驾于千山之上，遗世独立……又有何意义？自以为开悟，却不过是刚愎自用，一叶障目。”

    直到后来听了明黛的那一番话；直到这一个月以来，他亲见过了人间百态；直到刚才亲耳听见那些百姓的肺腑之言——

    空莲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才沉声：“东滁有灵匿世而居，实为河灵之后也。幼生金鳞瞳，可窥世间异动，预见千里未然……”

    这是那一日，宋寄词质问他的话。

    “敢问贵峰的五弟可是东滁境？”

    “施主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明黛心一惊，面上却不显，平静地问：“大师何此言？”

    明黛：“停。”

    明黛：“大师请讲吧。”

    空莲收声。

    明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心领神会，抬手在两人之间布了一个结界，将声音同外界隔绝开来。

    云时连忙捂住他的嘴。

    空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捻动手中佛珠，转向东方遥遥望去，目光悠远，不知正看向何。

    好在谈话的二人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