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坐起，刹那之间胜玉已经放开了他的手，退到一旁没有烛光的黑影里，双手规矩地合拢垂落，好似一尊仕女雕像。

    李樯左手背压着双, 恨恨地想。

    心中气血汹涌，他本没想着自己会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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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能看他不对劲的人不多也不少, 但是敢来他有这个本事他的也就只有这一个。

    胜玉的手还在他掌心里，侧脸偏向窗外，肩颈笔，双目湛湛地盯着，像是一只夜月警醒的兔。

    可哪有这样的灯笼？

    他步步时她避如蛇蝎，他迫自己放开，她又犯了菩萨心，想弥补他些许, 至少不要叫他死掉了。

    况且他早已习惯了不睡觉，连着几日地忙碌，直到力耗尽时才像是火堆熄灭一般沉眠一两个时辰。

    可是他要这弥补什么。

    李樯心底里冷嗤一声, 满满皆是对自己的嘲讽。

    李樯唰地睁开。

    不知什么时候，所有的思绪慢慢中止，彻底地沉黑暗之中。

    李樯腹间来回激, 剧烈的绪在彼此撞动，像两大钟来回敲击, 敲得他结动，血在脉里搏动不息。

    但最终还是没有展现自己的骨气。

    只有握在李樯掌心里的手彰显着她的温度。

    黑暗之中非常安宁，正中有一团柔柔的温度，手腻，似乎是一盏永不熄灭又永不会灼人的灯笼，能供人拥抱依偎。

    右手老老实实地被压着, 仿佛被砍断了，动也不能动一。

    他也是有骨气的。

    但压在李樯的手中, 却仿佛重逾千斤, 将他像块石板似的钉在了罗汉床上。

    他没有办法推开这只手。

    李樯脑海中七八糟地冲各念，跟往常一样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今天脑袋里想的没有一件是战事，也跟杀人放血没有一丝关系。

    她一定会觉得很麻烦。

    他知胜玉想什么。

    她最讨厌欠别人，不是钱还是。

    她看了这么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回看向他，手里摇了摇，接着顿住。

    梦中李樯仿若变成一团雪，在无尽的黑夜中空游无所依地飘着，静静贴在那盏灯笼上，仗着这是难得的梦境而肆意地发呆，什么都不想。

    那只手很轻, 也很, 几乎不需panpan要费什么力气就可以直接甩开。

    她想把他拉回正常的上去, 免得他真的成了一个疯, 或者脆死在战场上。

    就像将死之人无法拒绝天神凡起死回生的幻影。

    直到静谧之外传来些许震动的动静，他依着的那盏灯笼也有了摇晃的趋势。

    打发叫么。

    帐外火光闪动渐渐靠近，是士兵预备集合了。

    要是真的发生那事。

    李樯在睁的须臾之间便已彻底清醒。

    李樯嘲讽她为菩萨，是因为知她就算是看到路边一条将要渴死的野狗也会救一救, 因为她觉得跟她有关系。

    因为她打算把人摇醒，却发现人已经醒了。

    果然是幻梦罢了。

    好似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