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天多冷，他是飢寒迫，几乎要饿得厥过去了，手却狠狠掐着掌心不许自己闔，知自己一旦睡去，怕是再醒不过来了。

    他不能睡，他还想活去。

    纵然天生的残疾让他爹不疼、娘不，甚至狠心来捨了他?他还是想死赖脸的活去。

    所以他一直盯着不远的那个小女孩看，原先是看她手上那红澄澄的糖葫芦，可看清她掩在斗篷的容貌时，就只能看她。

    多灵秀的一个女娃！

    天冷，她浑被密密实实的裹起，只一张小小的脸和齐眉的黑发，雪白的肌肤像雪的团，裹在那一圈白毫狐裘里也分毫不失，反倒衬得脸上黑玉似的大益发的亮了。

    她好似在等人，已站在那里许久，小心翼翼地着糖葫芦也不吃，只顾去拨地上的石。

    约莫是等得久了，她青蓝的绣鞋是越踢越起劲，石也越踢越远，看起来好像还站在原地，但不知不觉的离他越来越近，所以他又能更清楚看见她小巧秀的鼻，和似的。

    他不知是怎样的养才能养如此生生、灵灵的娃儿，一瞧就教人移不开目光，彷彿每一个人的喜悲都该随着她的一顰一笑而生，恨不得穷尽天去讨好她、迎合她，不让她知晓半世间的鄙陋。

    这个念一起，他随即难堪的蜷起，想把自己缩到最小，怕污了她的，只是仍忍不住的偷覷她，近乎贪婪的。

    「盼儿！」

    总算等来远方一声呼唤，她一扭过去找，一不留神，足的力就失去了控制，一弧线，正巧砸在他额上。

    他一惊，觉得这是苍天的惩罚，颤巍巍地发抖，脑一片空白，连额角一行鲜血都没发现，一直到那小姑娘快步跑来，温的小手捂上他的伤他才为些微的刺痛回过神。

    「爹爹！爹爹快来！」她连惊呼都是那样的糯，「盼儿踢死人了！爹爹?」

    他视线被她的袖掩去，可听得语句里的哭音，想来是真的吓坏了，让他微弱的动了动，想告诉她这么小的石是踢不死人的，心底却猛然生一个卑劣的想法。

    若他装上这么一回，说不定能骗上几顿温饱?至少?讨几枚铜板也好。

    他不想让自己如此无耻，可是?可是他真的想活去。

    那一年爹娘得了新弟弟就不要他了，把他大老远的载到荒郊野外拋弃，自那之后，他再没吃过一顿饱饭，一路颠沛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