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

    吴明晋一时失，心里十分的动，他知这位黄大因为急公好义，地方每有匪患往往都会带族人乡勇力剿灭，已经失去过好几个近支本房的侄，却没想到这次连儿都死了一个。

    “请老先生节哀。贼人退后，学生自当奏报上官，为贵公请抚恤荣典。”黄大没有功名，不过他有儿是秀才，吴大令又有意抬他，平日里便叫他一声“老先生”。

    “犬是为平靖地方而没的。我黄家世受国恩，自当粉碎骨报效朝廷、保卫桑梓，并不贪恋这恤荣典。”黄守统不原意多谈儿的事――他虽有三个儿，这个即是庶又没功名，但是丧之疼依然是摧心裂肺一般。

    “守统此来，是向明府告警的。”他开门见山的说，“此次海贼不比往常，我临将有大难了！”

    “老先生何此言？”吴明晋大吃一惊，他知这位老人沉静韧，不是空大话之人。

    黄守统便把昨日他儿带着十来个乡勇在百人滩附近伏击三个海贼探的况说了一遍。他自己虽没参加，但是逃回来的乡勇的描述让他十分吃惊，一弓箭袭击只倒一个，虽说老话三箭不如一刀，乡勇用的弓又不好，但是对方无甲胄，二个大汉都中了七八箭还能一路冲杀，连杀数人，最后把他儿也给杀了。

    他闭起睛，想起乡勇把儿的尸带回来后的惨状，半个脸颊几乎被打碎，一只睛不知去向，听乡勇说整个过程，这个人中数箭又被乡勇围打，自小喜舞枪的儿在他手中只有一个回合即被击毙，此等人即使在官军里也是少有的猛将了。

    单是个人的武勇，他还不甚担心。但是乡勇拿回来的另一样东西却让他很担忧。

    “海贼火十分厉害，中一人用一支小手铳，连杀数人，连药都不装。明府请看――”说着他将怀里一个布包递了过来，吴明晋打开一看，里面是乌蓝的一块铁，模样很小巧，从样式来看略似红人用的手铳，但是外表简洁，没有多余的线条，也不见夹火绳的地方。

    “这是手铳？”

    “正是，”看到吴大令一脸疑惑，黄守统说这是乡勇在事后返回战场时拣到的，大约海贼在混战中所失落。

    “这个，乡勇所说可信么？”吴大令还是不大相信，他是个文人，但是最近二十年来文人士大夫都好谈兵谈火，各火铳虽没都见过实，图样总还是书上见识过的。这东西和任何火铳都不沾边，除了也有一个枪、一个板机。

    （注：明晚期在知识分中有过一个火火yao论述的，多数人当然只是纸上谈兵的，宋应星在《天工开》里批评过这一风气）

    “可信，此铳不用装药，扣板机即可发。”黄守统拈须，“拿回来之后我曾试发一枪，威力颇可观，五丈之外的厚木炮亦可。但再则不发火。想是在这铳中预储多份药的，扣板机一次即发一份。”

    “那端得是威力极大之了。”吴明晋看着前这支乌蓝的小件，忧心忡忡。如果海贼们有许多这样的火铳，野战民壮乡勇的弓箭如何抵御得了。看来还是依仗火炮守城才是上策。

    “我这次来县里，一是为告警，二则也请明府拨给些械。”

    他现在为六村联保的团总，手好几百丁壮，武却缺，除了大小目和分家丁有刀枪之外，一般乡勇只有木。临本来铁就缺乏，武更少，他家家丁用的刀枪还是多年前祖辈留来的。弓箭虽然有不少，但海南气候本对弓箭不利，用起来并不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