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密者

    在可怕的梦境里，官兵杀来，澳洲人被打败了，首们一个个拉到刑场上去砍。不知怎么的她全家也在：她父亲、母亲、哥哥还有她很小就夭折的弟弟、早已过世多年的祖父母，全是五大绑，着斩条。场上已经是血成河了。她想向刑场上的官差辩解：他们全家不是髡贼，只是被裹挟的难民而已。但是却说不话来。后来她想逃走，明明没有绑上，也没有人看守，却迈不开脚步。急得她直喊。

    类似的梦境现了好几次。有几次她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她定决心，明天就退学，回去和家人说，赶逃走，远远得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到了白天，她又犹豫了起来。逃走，逃到哪里去呢？这大明的天是不会有什么乐土的，不要说乐土，自己这样蝼蚁一般的百姓，连找个地方安生活命尚且不易。临不是乐土，但是至少让她全家能够太太平平的过日，有粮吃，有衣服穿，有房住。并且给了他们对未来的期望。难自己一家人还要去过过去那颠沛离差家破人亡的浪生活吗？

    造反又如何呢？陆橙想，没有澳洲人的话，一家人也许早就暴尸街了，自己大概也落在人牙手里不知卖到哪里去受苦了。她横一条心：就算造反也要跟着首，哪怕是死呢――现在起码是过了几天好日，要是能打败官军，将来的日就更好了。

    “澳洲首救了我们全家，就算是造反杀也跟着去了。”陆橙叹了气，“不然还能怎么办？”

    “就是不知首们能不能支撑得住。”姚玉兰说，“我爹可是把一家一当都搬到临来了。首们要是打不过官兵我们一家就全完了。”姚玉兰和受够了折磨的民们不一样，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有一家人。我也有呢。”陆橙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首们有这么好的火，官兵肯定打不过他们的。”

    “还有那大铁船，官兵连海盗都打不过，遇到澳洲人的铁船就更没戏了。”姚玉兰似乎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忽然她又叹了气，“就是首们的兵太少了，官兵人一多怕就打不来了。”

    “澳洲人兵少没关系，我们不都是‘兵’？”被她们的话语吵醒的，睡在临床上铺的柯云说。她的年龄是所有人当中最小的，才十七岁，但是看上去很瘦小。柯云没提起过自己的家人，姚玉兰想她大约是个孤儿。

    “我们也算兵？”姚玉兰大惊小怪的说着，“女人打仗，首不嫌晦气？军队里不许有女人嘞。”

    “人都有女官儿，有几个女兵算得了什么？”柯云轻声的说，“你没见过？”

    “见过，一个董首，得倒是漂亮，可是那胚真是大！”姚玉兰比划着，“那吧……”她把自己的衣襟往上拉，到夸张的地步，“这么大！”

    几个女孩吃吃的笑了起来，把其他人也吵醒了，女人向来话多，一个个都加到聊天中来了。

    “董首很厉害，我见她练钢枪，听说还乡杀过土匪。”

    “这么凶狠，是跑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