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檯上的血跡在蔓延，沥红的稠不断由那敞开的腹切冒，手中的纱布一块接着一块浸，来不及合的伤竟然越裂越大，像极了快要将人吞噬的恶。杜鑫评只见到自己着无菌手、握着持针的双手，竟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不刀或合，他的手从来都不曾颤抖过！

    这檯到底是甚么刀？切开的到底是甚么位？接来又该怎么办？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手术檯上，突然记忆一片空白。

    「血了！血啦哇！」

    「血越来越多，会不会完就死掉了！」

    边一个一个靠近的黑影团团围绕过来，他想大声叫他们闭嘴，咙却喊不任何声音。在脸上的罩，如同被人摀住了鼻。

    转一看，在他后的，竟然是一大群穿着中生制服的学生，有的表惊恐，有的却齜牙裂嘴大笑。

    「没有医师执照也想开刀，以为跟刀久了自己就是医师吗？密医就是密医，你老爸就是个冒牌医生，假的医生，可怕喔！哪天医死人都不知！」

    「老爸是假的医生，搞不好你这次段考第一名也是假的。」

    「对呀！我也很怀疑喔！哪有可能以前成绩都吊车尾，这次就突然考第一名，我看最好叫老师调查清楚，你的成绩是不是作弊来的？」

    「儿和老爸一样窝废！冒牌货！哈哈哈……」

    不对！这不是在手术房，这一群学生后的，是一排醒目的红楼梯栏杆。校园楼梯的黑暗角落，正是他每天翘课打球时休息的地方。

    冷汗涔涔由背脊，浸了衣衫，视线再回到自己的双手，满满沾染着血腥，而被他坐在的，却是一个鼻青脸，濡着鼻血半昏迷的少年。突然那少年睁开如铜铃大的睛，恶狠狠看着他，也随着后的人狂笑起来。

    天旋地转的世界捲起层层乌云将他完全吞没，沉前泛开的血，和回盪繚绕不绝于耳的訕笑声。直到听到远走廊上框啷框啷治疗车推动的声音，伴随大脑顿痛裂的觉，杜鑫评从混沌意识中骤然惊醒。像是带着隐形箍咒一般，赤手猛然一抓，抓不到那勒死人的箍，再奋力一敲，也敲不停那耳嗡嗡作响的鸣鐘。

    不知今夕是何夕，此刻是何时，睁开睛唯一能辨识的，就是自己似乎在医院值班室里。

    膀胱急胀如三个月的大肚婆，他一个轂轆爬起了，踉蹌走到值班室厕所小解，又洗了把脸，便摇摇晃晃地步值班室。走廊上灯火通明，窗外黑暗中透着些薄蓝晨雾，即将天亮的浑沌气氛。

    脑还痛着，不过，脑里的印象倒是逐渐清晰，昨天晚上在便利商店外喝了酒，他记得了；遇到了岱娣妹妹的事，他也记得了。但是，自己倒是怎么跑到值班室里睡觉，却一儿也想不起来。

    沿着墙走到外科护理站的准备室，彷彿闹空城一般的单位静悄悄地，八成大夜的同事都开始去忙活了。他翻着一格格屉，只为了找一颗普拿疼，却翻了半天都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