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幻竹这才松开他，从瓶里沾了一药膏来，“我从前也和你一样，受了伤，吃了苦就死命忍着。只要没有痛得发声来，没有叫人看端倪，我就还是那个‘冰山人’。

    他觉得这般没有结果的事，来也没什么意义。

    怀里倏然一空，时霁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背，“师尊，不必麻烦了，反正去之后也会恢复原样。”

    时霁替她接过药瓶，一双罕见地带上几分揶揄，“我只是没听过，有谁自称自己是人的。”

    这要是崩她脸上，那还得了。

    朽木不可雕。

    一树的叶婆娑刮，像浪一样。

    她分明很认真地在与他传授一些人生的理，他居然觉得好笑？

    他。

    时霁中的笑意更盛了，映着碎月光的睛柔和清亮，“可我听说师尊当年人缘差得很，好像没什么人愿意同您亲近。”

    “去过。”许幻竹捡起边上的一枯枝，戳了戳火堆，火上扬，面上一。

    可这一刻，面对她这样诚挚的发问，他突然也想认认真真回她。

    这一，许幻竹在第一堂课上，与他们讲过。

    她一时忘了动作。

    许幻竹闻言面一凛，用力地抹开那膏药，咬牙切齿：“你自己涂吧！”

    再说了，这伤在他里简直算不上是伤。

    想到这里，她从袖里摸索着掏一个装着膏药的小玉瓶来。

    那一瞬，总觉还有什么比那火堆发的哔剥声更大的声音，极有节律地一拍在耳边。

    许幻竹受到自己落一个实有力的怀抱的同时，视线一黑，一只温燥的大手罩在脸上。

    时霁空着的那只手正着那药瓶在手中来回翻转，药瓶落回掌心，他突然开：“师尊去过留仙坡吗？”

    “嗯。”许幻竹扒拉着柴火，敷衍地回应。

    她将手指上的膏药在时霁的伤上时，听见传来一轻笑。

    “哼”，许幻竹鄙夷地冷哼了一声，开始比划起来，“你当年年纪小，没听过你师尊的事迹。那会啊，追你师尊我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那儿。”

    那一刻的疼痛是真实的，而这一时半刻的温，好像也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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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什么胡话”，许幻竹‘啪’地将药瓶搁在地上，拉过时霁手在他自己的心上，“你摸摸自己的心。”

    一声一声，稳健有力，许幻竹伴着那心脏动的节律开，“只有心才能证明你还活着，疼痛不能。”

    说罢十分嫌弃地将指尖最后一药在他衣袖上，转到一边去不再搭理他。

    心声，他好像受到了。

    又不止是那心，还有许幻竹覆在手上的温度，她上淡淡的酒香气，她开的一字一句……

    许幻竹有些莫名：“你在笑什么？”

    空间阵中的一切，在符阵消散后都会复原，包括时霁被伤的手。

    直到火堆里又拨拉一炸开一轻响，许幻竹才拉开时霁的手坐起，只见白如冷玉的手背上烙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痕。

    ‘啪嗒’，什么东西弹了上来。

    留仙坡也不是什么荒山野迹，没去过才奇怪吧。

    他本可以回她自己怕麻烦、懒得折腾，又或是脆让许幻竹给他把药上了，直接将这事揭过去。

    “小心。”一块极大的炭火星突然蹦来，看这轨迹似乎是要崩到许幻竹脸上。

    这会儿耳边突然响起时霁的声音，接着被人一把拉过。

    许幻竹拧药瓶的手一顿，抬看向他，认真：“伤会复原，可那一刻的疼痛是真实的啊。既然有减轻疼痛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

    起了一阵风。

    不过现在看来，修者的一世，也不见得有多，更应当活得真实些，不能委屈了自己。”

    许幻竹这时又觉得，时霁有时候虽总惹她不快，但急的时刻，他还算是有几分良心。

里的火吞吐飞舞着，似是在为目前尴尬的沉寂的气氛造势。

    她彼时尚还沉浸在那场对峙之中，在等着时霁的说辞，一时间反应不及，只能僵着直直地往后仰。

    和山鹤门其他的东西一样，瓶底端印着一个‘柳’字。

    “还上药吗？”

    “我从前在留仙坡遇见过一个人”，时霁盯着手背上的伤，药涂上去，清清凉凉的。

    心声隔着膛，隔着时霁的手，传到许幻竹手上。

    他将手收回，月光从指中漏，修的几手指缓缓收，他说：“只有疼痛的时候才能让我觉到……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