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气候温，当然终年无雪。”他答。

    思虑逐渐为疲惫所替代，她在血仇之人边，终于沉沉地睡着了。待她醒来时，边已经空了。

    崔适为本朝清之翘楚，却在牵涉谋逆后仍率先为新主仕，如此反复，时人颇多议论，亦有人讥讽崔适倚仗公主“因裙带而得宰相”。然而随着崔适仕，卫渊与前朝旧臣的关系开始缓和，朝堂局势亦渐渐趋于平稳。

    她不回答，却把手覆在他的手上。他是要她合着去这场戏吗？假装一切从未发生，假装她原本就是他的妻？哪怕是她愿意，他难又能骗得过自己？她并不相信。

    她的梳妆侍女忙双手合十拜称谢。

    她面颊红了一红却不说话，许久才问他：“岭南可也是会雪的？”

    熏笼烘得一室温如。她梳妆完毕又与侍女拣换衣裳，今日是雪天，侍女们将御寒避雪的衣裳都拣了来给她过目，又如同打扮绢人儿一般打扮她——素暗罗的袄着炉银的缎裙，外边是一白狐狸里羽纱面儿的雪衣，她生得十分白净，与如此富丽素净的打扮十分相宜。衣衫素净，首饰也不宜过多。她耳朵边上闪着两玲珑坠，上绝少簪饰，着鸦黑的发，脑后押着金帘梳，随着她的举动轻摇作响。

去见母亲和阿姊。阿姊固然会嘲笑她夫君的门第，她也并不会在乎。

    这一切当然都是缥缈的幻影。她忽然心酸起来，一泪从角落到枕中。

    征和二年初，燕国公主驸崔询的亲族得到赦令返京，其祖父崔适随后恢复了英国公的爵秩，更被起复为中书令，崔询其弟崔谈亦返京得任命。

    他回见她作了这样妍丽的赏雪妆扮，不禁微笑起来：“我便无需去赏雪。前现成有这样一个粉妆玉琢的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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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月事中格外怕寒，这般严密地打扮起来，预备门前，她还是在手中握了个小银手炉。手炉里除了炭，还搁了一小块香饼，在银灰的炉烬里，自她指间散袅袅幽香。

    “阿弥陀佛，殿这样妆，当真是妙如来、莲化生的一般！”众女侍称赞，她在镜前略一照量，亦觉不俗，微微笑：“便是诸天神佛也没有诸位娘的巧手。”

    “殿。”服侍她起的侍女在帐外轻声唤她，“殿一会儿可要去看看？外雪了。”侍女卷起帷帐来，收拾镜台预备她梳妆。明亮的雪光透过窗棂映到室，想必外面的雪已经积蓄起来了。

    “你便糊涂一些又如何？”他忽然说。

    侍婢扶着她走到廊，她却见卫渊独自望着园中雪景。

    “如此，”她仰起脸来，怯怯开，“将军可否放我外祖一家回京来赏这一场雪？我外祖年事渐，西京的雪，见一场便少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