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和任安乐一次来逛的时候也来过这里。

    “当然记得。”安宁朝小酒馆走去，“走，你请我逛青楼，我请你喝酒。”

    两人坐在几块木板搭成的小酒铺里，四面透着风，桌斑驳老旧，但两人神清气，没有半不适。

    安宁了两壶酒，老掌柜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用手比画半天才明白安宁的话。喜滋滋拿了酒上来，替两人倒满，又转回去继续笑呵呵地烧酒去了。

    “这老掌柜活得喜乐的。”安宁被这小老一乐，喝了酒，笑着慨。

    “是啊，京城的百姓都活得不错的。看看我们今天去的地方，人人欣，腾。”任安乐漫不经心地问，“安宁，你知为什么吗？”

    安宁想了想，“快过新年了呗，辛苦了一整年，家家都等着这一日呢。”

    任安乐摇，手沾了几滴酒，在桌上随意画着圈，“不只是如此，明日太后大寿，想必陛会大赦天，赐赏京城百姓，这是普天同庆的好日，自然值得兴。”

    “你瞧京城这地儿多好，路通达，文才汇聚，莺莺燕燕，歌舞升平。百姓受着皇恩，领着赏赐，等着年节……”任安乐笑得温和而认真，“安宁，你说，这么好的日，咱们晋南的百姓怎么就等不到呢？”

    安宁神顿住，朝任安乐看去。她知，梓元有话想对她说，不是迟了十年，还是二十年，她总有一日，会听到。

    “我们等了十年，也没有等到。”

    “你知死在青南山的是什么人吗？其实我也不知每一个死去的人是什么名讳，年龄几何。但是在晋南，说不准哪一里，这些死去的人中就有她们的丈夫、儿、兄。你可还记得琳琅第一次在翎湘楼给我们弹的《安魂曲》吗？不是因为你从边疆回来，她才弹给你听，那是琳琅弹给那八万个回不了故土的孤魂听的。琳琅的兄和父亲十年前死在了青南山，她母亲哭瞎过世了，后来她去了院。我遇到琳琅的时候她十二岁，已经是帝北城名最盛的。”

    安宁握住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脸苍白。

    “安宁，咱们不说我帝家的冤枉，帝家是晋南的守护者，没能护住自己的百姓，这是帝家无用。比起那八万人，我帝家一百多条命，有什么值得喊冤的？”

    “你知杀了八万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整个晋南地界上的女人再也没有了依靠，意味着八万家百姓亡了亲人，意味着这些人余生都要活在怀念和后悔中。为什么后悔？他们谁不是盼着儿郎军护国，守护疆土，但他们送走了亲人，却隻换回叛国逆贼的耻辱和天人的声讨，连一副白骨都没盼回来。”

    “十年了，每一年帝家军的祭日里，整个晋南都是白幡蔽天，每一年的年节都听不到声笑语，妻离散，血脉断尽。安宁，你是大靖的公主，你知你的国土上还有这样一地方吗？你觉得十年时间很，到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掩埋和遗忘？我告诉你，那些人只要还活着就快活不了，喜乐不了。”

    任安乐缓缓起，俯靠近安宁，如墨，瞳分明：“他们甚至不知自己的亲人死在万里之遥的地方只是因为皇家的权和一个女人的不甘心！多么可笑的事实，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