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善和韩烨在涪陵寺实打实地遭了几天罪，帝盛天倒是半没受扰，仍旧舒舒坦坦地过自己的小日，悠闲舒服得不得了。

    韩烨来寻她的时候，她正在自个儿的小院里抱着棋谱十年如一日地钻研，一旁的石桌上茶香渺渺，放着几幅合着的画卷，温的光散在她上，竟格外静谧安详。

    韩烨一时有些怔然，亦带着淡淡的羡慕。帝盛天显贵世族，一生命运波澜起伏，见过最壮丽的山河，也过最幽冥的地狱，可这么多年过去她却依旧能保持本心淡然于世，确是世间奇人。无怪乎当年太祖对她一世钟，只可惜……

    可惜什么？不知是为太祖和帝盛天可惜，还是为数十年后的他和帝梓元可惜。韩烨压心底那微不可见的愁绪，上前几步朝帝盛天见礼唤：“老师。”

    帝盛天抬了抬，见韩烨已是大好，到底松了气。

    她朝对面的石椅指了指，“坐吧，茶是刚煮的，自己倒。”

    韩烨坐，乖觉地自己倒茶，他看了帝盛天一，缓缓开：“老师，今日时辰不早了，可否打扰老师一日，留我在涪陵山叙旧，明日诤言会安排好离京的一应事宜。”

    韩烨涪陵山前以为只是帝盛天相邀叙旧，有些事便还没有安排妥当，不过一日时间也足够了。

    这天刚刚儿亮，早着呢，哪里来的什么时辰不早，今日国婚，帝都想必喜乐满城，红绸蔽天，他怕是不愿看见，想在涪陵山躲过这一日吧。

    帝盛天眯着，对韩烨的一儿心思明白得。

    “老师？”见帝盛天不语，韩烨唤她，帝盛天却朝他摆摆手，又：“还是先喝茶吧。”

    这是帝盛天第二次让他喝桌上的温茶，韩烨端起杯盏抿了一，神一愣。

    微苦，却清凉透心，是那人一贯泡茶的手法。他猛地转朝院中看去，却见小院安安静静，并无那人半痕迹。

    也是，今日她大婚，又怎么会现在这涪陵山？可这茶……却分明只有她才能泡得。

    “老师。”韩烨声音涩然，朝帝盛天看去。

    帝盛天知他所想，却并未回答，只是顾自给自己续上温茶。

    “那年我遇上安的时候，你父亲都还只是个孩，一晃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帝盛天朝韩烨看了看，笑，“你也一眨就大了。我知，这些年你一直有话想问我，现在给你个机会，问吧，或许这个问题你是世间唯一一个问我的人。”

    这世上凡知当年那段风云的人，几乎都想问大靖开国太祖和帝家主帝盛天一个问题，但他们两个一个早已崩逝，一个缥缈世间，世人对两人的故事传颂猜测居多，却始终没有人有机会对他们问。

    而作为韩家人，韩烨心底更是一直藏着这个疑问。

    韩烨沉默许久，终是开。

    “老师，您当年将帝家一半江山相让，是为了天百姓？还是因为……心系皇爷爷？”

    百年世家，千载风云，成皇为帝的机会拱手相让，帝盛天当年到底是何般心思？

    “若无谊，何来十四载相扶相持。愿百姓安泰天少战是真，相让半江山却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