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不过他四岁，我能扛起帝家门，守住晋南，等他大，他又为何不能？就凭他上扛着帝永宁这三个字，五年时间也足够了。”

    她的声音笃定无比，像是从不怀疑后日庄家大婚前帝永宁会回到海蜃居一般。

    看着逆光面容凛冽的女，韩安有些晃神，端着茶杯的手竟有些发。半晌，他发现自己的失态，垂。

    好像太迟了些。他轻轻一叹，嘴角勾一抹苦涩的笑意，他遇上帝盛天，太迟了些。

    又是一日，城主府书房。

    庄湖正在和即将大婚的幼对弈，家庄泉走小声禀告了两句。

    庄湖放手中的棋，皱眉：“宁谦还没有找到？”

    “爹，那个穷书生明日不会闹上府里来吧？”庄锦神一急，起，“不行，泉叔，让城里的护卫队去找，必须在婚礼前把这小抓回来。”

    “坐！”庄湖瞪了庄锦一，怒，“现在城里皆是各方贵客，一风草动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你让护卫队大张旗鼓去找人，难还嫌知这件事的人不多！”

    庄锦涨红了脸就要反驳，又实在寻不话来，闷闷地将手里棋一丢，“爹，您说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个宁谦毁了明日的婚礼，这个脸您不是一样丢不起！”

    “急什么。”庄湖沉声：“一个文弱书生，谅他也不敢来庄家闹事，就算他敢来……庄泉，明日加派人手，严禁闲杂人等府，决不能让宁谦混府。只要婚礼一过，宾客离城，我庄家还怕一个书生不成。”

    他说完朝庄锦看去，“你明日隻好好完礼，旁的事少手，不准私自派人去寻宁谦，更不准对此人不利。听到没有，去吧。”

    庄锦心底不乐意，却不敢反对，应了声是退了去。

    “老爷，这个宁谦……”庄泉小声开，面上微有疑虑。

    “我知，此事就这么定了。”庄湖摆手，让庄泉退，脸有些沉。庄家在苍城隻手遮天，却寻不一个宁谦的落，这也太奇怪了。他不愿庄锦狠手，就是为了给庄家留了一条退路。

    但愿那个叫宁谦的书生，只是一个落魄无依的孤儿，不要横生枝节。

    城南破庙，韩仲远带来的金叶被帝永宁全换了药材回来，好在舍得重金，破庙染病的乞儿上浮和脓疮渐消，唐老丈的孙也终于退了烧，保住了命。

    算是了一桩好事，尽两人累得双脚打战，也生生忍了来。

    已过响午，韩仲远在院里巡视了两圈，睛困得睁不开，悄悄藏在木栏后打瞌睡。他一锦衣灰尘扑扑，早已磨损得破烂。

    待他酣睡醒来，太西，已至傍晚。镏金的红霞在破庙上空浮现，冬日里，罕见地温瑰丽。

    碎小的脚步声从大堂中传来，他半眯着装睡，见两个小乞儿踮着脚走，停在他旁，个矮的乞儿从后拿一匹洗得发白却很是净的蓝布，小心翼翼盖在他上。随后两人跑向院中立着的帝永宁，个的那个从怀里掏两个白净的馒，拉拉帝永宁的袖，递到他面前。

    韩仲远睁开，摸着上盖着的棉布，看着院中底惊讶却笑接过馒的帝永宁，一向的心底竟有些涩然。

    世之，人命如草芥。他们救之义，乞儿回之恩义。

    院中，帝永宁拍拍两个乞儿的脑袋，笑着让他们回了大堂里休息，复又立在枯树，一动不动。

    半晌，韩仲远伸着懒腰爬起来，他想了想，把上的棉布小心折好，放在木栏上后朝帝永宁走去。

    “仲远，我们走吧。”未等他靠近，帝永宁的声音淡淡传来。

    韩仲远停在他三步远的地方，眉梢微带笑意，“去哪儿，你的晋南，还是我的海蜃居？”明明已经知帝永宁的选择，但他却偏偏要问一句。

    帝永宁回转，盯着他，一字一句回：“海蜃居。”

    少年底的沉郁钝痛不知何时起悄然消散，只剩安稳淡然，宛若破茧重生。

    韩仲远惊讶于他一夕间的蜕变，笑着问：“哟，主意变得快的，前两天还要死要活，像是没有叶诗澜就活不去。怎么想通的？”

    帝永宁没有在意韩仲远的揶揄，只是：“仲远，太不值了。”

    韩仲远挑眉，不解其意。

    帝永宁继续：“这世，人命什么的都太不值了。我们若心不存恻隐，这个破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可是天皆，谁又会在乎他们的命？这世，死了谁都没有区别。”

    未等韩仲远反应过来，他抬望向的枯树，缓缓：“五年前，我父亲南海剿灭寇，母亲追随他而去，都没能活着回来。”

    韩仲远一怔，安静地听去。

    “从那时起，我以为只要自己不习武，不卷纷争，不喜上和母亲一样武将世家的女，就可以避免他们的惨剧，哪怕再无用，也可以安然一世。所以我离开晋南，以孤之远游四方，喜上了叶诗澜。但是我忘记了，这是世，我父母亡于世，我却希冀于世苟存，真是笑话。”

    “我见过这么多城池，走过那么多路，却一直对现在的世视而不见。我迈不过的坎不是叶诗澜，是五年前那场早就过去的战役，是我父母的惨死。我逃避成为帝家嫡，逃避担起责任，其实我明白，我最不能选择的是我帝家这个事实。但是我姓帝，得父母血脉，受晋南百姓的供养，我是帝家嫡，晋南这一方土地上将来的庇佑者。我迈不过当年的坎，帝家必亡于我之手，天世，晋南更无苟安之时。晋南不安，天不安，如我一般丧尽血亲者，必不会少。”

    “仲远，过去五年，我让宁谦取代了帝永宁的存在。”

    风过，枯叶盘旋落，飘在帝永宁掌心。他枯叶，重新摊开手掌，枯叶化成碎末，随风散。

    帝永宁垂手，看向一直沉默的韩仲远，轻声：“世上从来没有宁谦，姑姑等我很久，帝家也等我很久了。仲远，我该回去了。”

    少年清瘦的影被夕拉得斜，映在破旧的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