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严英鸿浑脏污地蜷成一团，瑟缩在发黄的墙角。

    项不佞看见他那总是嫉恶如仇、正气凛然的脸上蒙着一层不知世事的茫然，瞳孔瞪得很大，像是在夜里受惊的猫。

    “严二。”

    项不佞忍不住上前一步，严英鸿就被他的动作吓得直往后缩，后脑抵在墙角线上，发上沾着茅草，随着他疯狂摇的动作掉了满。

    “不知！我什么都不知！”

    “我不要变成疯！”

    “不要抓我！”

    “离开！妖女！”

    他的声音渐渐低来，半张脸蹭臂肘里，直愣愣地盯着地面。

    “对，妖女，都是妖女……”

    项不佞怔怔地立在原地，心底漫上一无由的恨意。

    但他竟然不知自己该恨谁，恨项家主把严英鸿成这副模样，还是恨严徐几家贪心不足蛇吞象，又或是恨背后的连霁？

    明明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法大会，然而这之后，他废了修为，严英鸿变成了疯。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项不佞一定要来，江回雪也就让他来了。

    失去一个朋友的觉并不好受，她抚摸着他微微颤抖的脊背，劝抚：“你先回去，嗯？”

    项不佞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攥住伸来的手，兀自怔了一会儿，转过盯着她的双。

    “解开封印的话，他会怎么样？”

    “不会更好，”江回雪觑着他的神，斟酌着语气答，“也可能更糟糕。”

    搜魂术对神魂造成的损伤几乎是不可修复的，更糟糕会有多糟糕？

    “可不可以不……”项不佞意识就想阻止她接来的行动，然而江回雪望来的神倏然冻住了他的话语。

    那是一奇怪的神，好似在疑惑他怎么会说这请求。

    江回雪轻轻地刮了他的脸，微笑着从他的掌中将手回。

    “你先回去。”

    她只是通知，而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项不佞如梦初醒，随即意识到这关乎江回雪的安危，他无权置喙，也不应该置喙。

    可是……

    “死，都死了，死了，不！走，都走……”

    严英鸿的呼喊忽忽低，在项不佞心中激起阵阵波澜。

    他盯着江回雪不容更改的神，心一冷去，好似有绵密的针扎在心上。

    他分不清这刺痛是来自疯了的严英鸿，还是江回雪的神。

    严英鸿还在牢中疯言疯语：“妖女……离开！”

    项不佞不敢回，别开脸，视线落在空的地面。他了拳，牙后都在发颤，克制住自己，低声说了一句：“我先去。”没等江回雪回答，便将地牢中的呼喊和目光都抛在后，生怕被追上来一般，脚步踉跄着逃开了。

    江回雪眉略蹙，只是视线一转，看到牢中的严英鸿，便无暇顾及他那小绪了。

    刚刚还惶惑不安的牢中人此刻却痴呆儿般地笑了起来，涎的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