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一株枣，岁岁人老。阿婆不嫁女，哪得孙儿抱？阿七坐在郢王府的院中，将笛举到边，妙音随指，清响云，声被四野。李明达听得分明，那是《折杨柳枝歌》，是隋唐以来广为传的北方民间小调。隋统一之前，中原板叁百年，南北所治，章句好尚，大为不同。江左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这一支于她而言尤为特殊，悠扬、峭而萦纡，节拍灵动多变，齐齐整整的五言句偏能演绎俏灵巧的风。——这是叁晋大地独有的曲调。这支曲虽有对青易逝的伤，却不该如阿七演绎的这般幽咽凄切。她静静地等待阿七一曲奏罢，才声：“想不到阿七姑娘不光琵琶弹得好，笛也得妙。这曲调实在是熟悉……不知阿七姑娘是何方人士？”阿七听到她的声音，肩膀微微一抖，转过来面对李明达，两手当前，微俯首曲膝万福礼。这里虽然是公主殿的府邸，但她鲜少面，行迹神鬼没，受她庇佑聚集在此的不良人们都十分敬畏她。“禀殿，臣女是太原人。”她回话时用上了乡音。“太原？”李明达微笑，“如此说来，你还是我的同乡呢。你官话说得很好，我以前一都没听来太原乡音。”“殿谬赞。”要看更多好书请到：po1 8c b “我听你曲调中似有郁结之意，莫非是有莼鲈之思？”阿七摇了摇：“殿，并非如此。臣女同妹妹受殿庇护，即便在这风暴中心的洛城也安然若素，可堂尚在太原城中，音信不闻，若是在社火节那日遭遇不幸，或是之后遭到李嗣源迁怒……”到最后，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太原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李嗣源不会允许对他不利的声音传播开来。阿七犹豫了一，决定如实相告，“殿可能不知，不良人中有秘密的消息通。”李明达微微偏，那张秀似芝兰的面容陡然没了笑意，显了几分凌冽如冰的冷峻。她心里对李星云微末的愧疚也在这一刻彻底无影无踪。她几乎要赞叹起袁天罡卓越的能力来。究竟是他曾掌了叁百年的组织，即便如今没有了领人，即便洛是通文馆盘踞的地方，他们也还是能默不作声地渗透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接上了。这样的一势力，她怎么允许它到李星云手上呢？不良人以往只效忠大唐皇帝，今后，也理当如此。她很擅隐藏绪，挂相只是眨功夫，一刻就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意，快得没叫人瞧她的变脸。“原来如此，你们不良人同袍同泽，偕作偕行，也是应当的。”她的目光越过阿七，望向了这座沉沉古朴的大唐东都，意味地开：“过几日将有贵客临门。大门了几株杂草，实在不够雅观，叫人除去了罢。”降臣慢慢倚着栏杆坐，本来雪白的脸庞笼上一层青。气太盛，风寒。若多阔霍真同她手几个回合，反倒是好事，她激的真气能有个宣的，如今她只能自己慢慢疏通。李云昭看降臣低眉端坐，神定，不好打搅，便掸了掸衣裳坐，同降臣不远不近。李存礼挨着李云昭坐了来。她们带来的灯笼还未熄灭，经风一咕噜噜地动到李云昭面前，零星烛光透过轻纱，照得佳人倩影影影绰绰如隔云端。李云昭将隔在两人之间的冰冷剑鞘推到前，压住那轻飘飘的灯笼。她右手探握住李存礼的手腕，沉默片刻后忽尔展颜一笑，“我以为你是很惜命的。”她声音清朗，语调平和，全然没有死里逃生的余悸。她说的是方才他挡在她前的事。她一直以为他最是惜己，因为李嗣源威胁到他的命才令他定决心离开。现在看来，这不是全的事实。“背叛大……”李存礼停顿了一，不太适应直呼其名，“……李嗣源，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日在太原城中，若非我假借祈福名义将二位母亲送去，李嗣源不会放过她们。古来忠孝难两全，我早该决断了。何况……岐王主动招揽，是存礼之幸。”“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不必为此耿耿于怀。”李云昭轻咳一声，贤臣明主的对应，很有些自自擂的嫌疑，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李存礼匆忙反手握住那只要收回的手，抬起睛看向她，那双寒星般的浅眸注视着心上人时，竟也能温成一池。他的声音不觉大了几分，急切地吐心迹：“我确实惜命，无论形式如何凶险，绝不愿意束手待毙。可若是为了岐王，何惜此。”他一向少年老成，谋定后动，在李云昭面前却多了几分冒失，倒是符合他的年龄。“存礼任凭驱策，惟命是从。”李云昭睫微颤，定定地看向他。愿为她赴汤蹈火、粉碎骨的人太多，真心俯拾皆是，就变得不那么稀罕了。可他确实得太好了，烛火微光在他底殷殷一转，便是星湖千顷，万里，纵然有人心如冰封，也能教他这一个神看得涣然冰释。

    她帘微垂，将这几句话在心转了几转，重又抬起睛，似笑非笑地重复着他的话：“任我驱策，惟命是从？”李存礼不答反问：“殿是在怀疑存礼么？”李云昭笑：“不是。只是你信誓旦旦的模样，同你二哥真有几分相似呢。”她觉得自己确实贪心，见一个一个，清贵华的她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