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磐，山涧每一刻都在暴涨，沿着斜坡往外，延伸一条条纵横错的溪。

    其中一条溪淌到袋豹跟前。

    支狩真睁睁瞅着小人顺而近。他大概一尺多，一蒿草卷的小笠帽，披棕叶织的小蓑衣，光着须状的褐小脚丫。他站在蕉叶编的筏上，弓腰蹲步，双手撑篙，筏贴着浪灵巧穿梭，直至接近袋豹，才一篙，缓缓停。

    袋豹埋脑袋，中发臣服的呜咽声。王乔跨袋，随手折叶为伞，目光扫了扫四周：“不让王某瞧见，就躲得了么？”嘴蠕动，念念有词，左手中指、拇指相扣成环，向前探。

    “砰——砰——砰——砰——”指环所罩的方向，浪冻结，如冰块。王乔合指环，冰块接连炸开。

    忽听到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嚷：“你个泼才，好不识趣，哪有不喝的理？仗着几手法术耍横，早晚要栽个大跟！罢了罢了，小老儿不和你一般见识，恁地辱没了份！”

    王乔这才瞥见了小人。他仰着脑袋，挥着篙，一个劲胡瞪。大半张脸都被蓬蓬的墨绿胡遮住，一对珠鼓眶，碧绿通透，灵活转动。

    “原来是个山怪。”王乔森然。怪者，无父无母，禀山川大泽灵气而生。他们样貌异俗，奇特，怀各天赋神通。最奇异的是，怪并非人人都能看见，只有有缘人方可得遇。

    支狩真也爬袋，好奇打量着山怪。他在坊书里读到过此类轶闻：穷书生野庐苦读，偶遇泉怪指，文思立如泉涌。某商贾贪婪多诈，被一个铜钱怪以恶制恶，骗到倾家产……其中传最广的，是大晋剑术天才江淹的故事。

    少年江淹夜半舞剑，有怪窥之，赠其五神剑一柄。江淹就此剑术大，声名鹊起，被誉为最有可能挑战羽族剑的人类天才。数年过后，此怪索回五神剑，江淹剑术再无寸，直至泯然众人，沦为“江郎才尽”的笑谈。

    “兀那厮，山怪咋啦，俺欠你钱了？”小人没好气地横了王乔一，扭过，对支狩真拱拱手，中气十足地，“这位小相公，小老儿阿蒙有礼了。”

    支狩真还了一礼，称不敢。

    阿蒙熟络地：“小相公急着赶路吗？只是这当雨得，山路甚是难走。小相公不如上筏来，由俺捎一程，保你又快又稳当！”

    支狩真瞄了瞄团扇大小的蕉叶筏，怪大多喜怒无常，难测，主动找上门来，也不知有什么意图。

    “小相公，你恁地是个不利的人？俗话讲，‘在家靠父母，门靠朋友。’小老儿瞧你顺，好心帮你一把，莫要当成了驴肝肺！你再这般算计，俺可要拍拍pi走喽！”阿蒙撇撇嘴，把篙敲得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