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曲折幽的青巷，王夷甫醉迷离地揭开车帘。外面曙薄明，晓风轻得像杨絮，莺燕声声啼鸣，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熏熏的烟火味。

    “哈哈哈哈，世还真是一步登天！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雷霆崖啊，那可是君居住的雷霆崖！博陵原氏这么多年，雷霆崖的族人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王夷甫竖起双手，伸到裴夫和王乔前使劲摇晃，又乐呵呵地笑起来。

    “说的是，说的是。”对面的裴夫忍俊不止。回府的路上，王夷甫便一直如此，语无次地说一阵，傻笑一阵，再说一阵……

    “王史是太兴，喝多了。”王乔微微一笑。

    “不，我不兴！”王夷甫把摇得像拨浪鼓，“我王夷甫是个酒饭袋！打通不了崇玄署的关节，差害得世当众受辱。是我无能啊！你们晓得吗，冲虚合上玉轴金卷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四个字——”他哑着嗓，用力捶打，敲得砰砰作响：“君辱臣死，君辱臣死啊……”

    王夷甫哽咽起来，喝醉的愈发红了。

    “夷甫兄！”裴夫悚然动容。

    王乔目光一闪：“这么说来，能太上神霄宗，全是小侯爷一人所为了？这倒奇了。”

    “奇什么？吉人自有天相！”王夷甫一瞪，指手画脚地嚷，“孔尼、曹德、本朝太祖哪个不是如此？这是得了天眷啊！”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一时连打了几个酒嗝，急忙把探窗外，俯呕吐。

    支狩真乘坐的车驾跟在后面。他独自斜躺在玉帛褥上，发梢滴着珠，双臂抱剑，似在假寐。

    “还不来吗？”支狩真睁开，低声喝。

    一缕微风扑来，车帘轻晃，少女的影一闪而，在支狩真对面坐，掌心抛着玉璇玑。

    支狩真沉静地看着她。此女拿走玉璇玑后，竟然借机耍赖，非要自己帮她混侯府车队，才肯归还，否则宁可摔碎此宝。当时人多杂，他不愿生事，又怀疑对方受原氏或王乔等人唆使刻意闹事，才隐忍来。

    “只是一块纳元气的古玉，张什么？”图客撇撇嘴，随手把玉璇玑抛回去。

    “你我素昧平生，姑娘打算何时车？”支狩真收好玉璇玑，径直问。

    图客意外地眨了眨，她还以为对方会忿忿不甘地追问，而她也早已编好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