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好笑，“皇权当然很好，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当皇帝，皇帝的父亲，皇帝的外家。赵丰实不是在赌皇位，梁国公府也从未赌过皇位。”

    若他真想要皇后的位置，凭梁国公府的势力他自己就能一早坐稳太君直登宝座，少年分在此，何必绕偌大一个弯送儿去。太后摄政总不比少帝外家容易得多。

    到底这天底，总有人追求的不是这些。

    这妖还不懂呢。

    茶凉了些。

    “换杯新的来。”皇帝递茶盏，“凉了。”

    “你怎么这么挑啊？”

    案上皇帝于是笑，“这也是皇权的一分。”外显其尊，治其臣，大抵如此。

    可惜当皇帝毕竟不是清闲活计。更不提昨日里抛了一整日的奏议，此刻全积在案上，看得人心烦。

    刘立竹忙着捞她堂侄妇，中书省现在成了尚书省的附庸，既不敢驳上也不敢却，许多几个宰相即可批示的疏议也递到了皇帝案前——三省互打太极，谁也不想得罪；六装聋作哑，只办事，不劾人；寺监官事不关己惯了，只有御史台还在魏容与辖兢兢业业。

    只是等着皇帝来一翻……不是殿上仪容不端就是来朝路上车占，殿院就是一帮着漂亮脸的文人门面，私底还各怀鬼胎；察院递上来的折倒有些看，只是多要费心去查，盘错节之甚多，也不是但凡确凿便要查办的。

    再有地方上的请安折，报些大事小……说白了这类东西都是给皇帝看的，考成法威压之便真有了什么危急也不敢即刻上报，都是瞒一日掩一日，能私底解决了就决不往上，除非捂不住被来才要请罪。说到底这规程只令朝而夕行，不自而上的议论。

    罢了，有得必有失。以监察之责增设僚属无异于饮鸩止渴，既有佞幸权之患，又有冗官冗费之危。

    还不如选些趁手的刀放在察院……王琅动不得，他自己不是不晓得——不如说他是太明了些——以侍人则衰弛，倒不如一把好刀，即便沾些血也能继续得用。

    皇帝叹气，挑了几本重的奏本先行批阅。待再抬起，已然到了晚膳时分了。

    “说来今日倒没什么人来打扰。”皇帝放了箸，就着递来的茶漱了，“还有些不习惯。”

    如期本是一旁候着，听了便没忍住笑了。

    “你这妮。”

    “哎呀，其实往前些哪日不是这样？是陛习惯公们吵嚷了呀。”小丫笑得俏，忙趁这时候引了外司寝来，“今日宣哪位公？”

    今日司寝换了个男官，不是素日里那个女史。皇帝瞧他一随问，“你是生面孔，新尚寝局的？”

    “是，”那司寝抬一，很快又低去，“前日里芳遭时气扑了，吴尚寝便指了上。”

    “你从前也是尚寝局的？”

    这人略微抬了托盘，遮掩起相貌，“是，一直是芳手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