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起义军第三次围攻开封，集结在硃仙镇外。

    开封是河南首府，攻开封便能直指京师。崇祯皇帝焦急不已，从陕西、河北等地调了左良玉、方国安等队驰援。

    起义军挖了壕沟围城，左良玉见势不妙，连夜率逃亡，居然全而退了。可明军本来就是从多个地方调过来的散兵，顿时一溃千里，城池失守，起义军擒杀数万人，活捉了河北总督杨文岳。

    那时刚了十七，正是民间办大傩的时候，闯王从中得了灵，便令对杨文岳施以“贴加官”的酷刑。

    所谓的贴加官，便是将桑纸贴在犯人脸上，行刑官嘴里着一烧刀酒上去。桑纸质地韧，饱了只会朝犯人脸上贴得更，如此一层一层迭上去，犯人无呼，氧气剧烈枯竭，贴不到五张，就会活活窒息而死。

    从至尾，犯人上没有一丝伤痕，可是逐渐窒息的痛苦远比斩首要可怕得多。

    杨文岳死前，他脸上足足迭了十八层桑纸，死后又在土堆上暴晒三日。

    直到桑纸上的烈酒已经透了，十八张纸结成一，从他脸上一揭而起，带着脸清晰的廓，凹凸分明，像一张栩栩如生的傩戏面。

    忠臣名将死得如此惨烈，这一怨毒至极的气附着在刑上，和纸张为一，经年日久，已成妖孽。

    他的鼻被捂住，不能呼。

    他的嘴被堵住，无法申冤。

    他的睛被盖住，认不仇人。

    在王朝倾覆的混年月里，没人知那东西曾要了多少人命。也许是饱了人血，泛黄的纸张上居然现了颜，浅浅的，描画着眶鼻梁，再勾嘴角的廓。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久到它已忘了自己最初只是一层层的桑纸。它暴珠环、神生动，与人脸如此契合，难不是一张手工绘制的傩戏面吗？

    是面，自然要现在面该在的地方。

    随着傩戏仪仗辗转，它最后抵达了四百里外的三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