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芸目送着辘辘车行，车仅划破地面，车痕，雨丝又填平，砸起层层涟漪，随着风起，细细密密敲打摇动着车厢。

    远去了，只有惊夜的嘶鸣，很快晃动着成了一个墨，一拭而过，散了不尽的雨夜寂寥之中。

    萧寒山不动声地站在温芸的后，漉的地面映着模糊的人影，能见温芸攥着袖，凝着车，很是肃重。

    仿佛这般的送别叫人生真意切的不舍与萧索来。

    萧寒山淡淡看着。

    她说，亲很重要。

    然万事其中，便如坠淤泥一般，用力扯不断，散力便要溺亡。

    若要论亲二字，闭而去，他如今能想起的，竟只是温令眠在船上摇摇晃晃，讲着从前寻常巷陌里的一一滴。他的片刻动容，也不过是作为旁观者，瞧着人世间这戏剧来回反复。然究其动容，源应是她一双亮晶晶的，诉真。故而有了些许让人信服的理由。

    自他记忆能连篇的时候，从未有接受过温芸这般对的论断。他似乎天然欠着一笔账。五姨与张叔以苦恨洗心革面，数十年如一日，绷着心中弦，那场战役成了每个人心的千斤铁，万斤石。他们不敢走已经沦为废墟的祠堂，只是会为他一遍一遍复述血腥的场面，那是在埋记忆的痛苦，或是瘙的懊恼悔恨的宣。

    倘若这般刻骨的血脉相连，连带着仇恨与枷锁的压迫，叫亲。

    而另一端，要世人万不能忘，夜夜甚至来梦的亡魂，或许在凄冷冰凉，风雨连天的地，无数双手托举着他，无数双手又妄图将他拉。

    如此看，他确实应该渴望着某一块缺失的分。他的心却坦然。

    若要给一句掏心肺的话，他识事后没有尝试过这些事，甚至觉得低求亲人之都过于可怜。但她要问，他可以讲，曾经孩提时或许有过一瞬的失落与渴求，但他如今亦非孩童的年纪，只觉得可笑。

    而此刻，温芸执着伞转，他只是望向了她的底。

    温芸隔着汽蒙蒙，见萧寒山独立于檐，他的眸沉，波澜不惊。但温芸就是这么瞧着一墨黑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先探了些风，她心还有些雀跃，正琢磨怎么与兄提及，婆母的话却又分开了温芸的几缕思绪。她从前未放心上，是觉得与萧寒山这般人怎可能有好好相的时候，但细想想，他确然未动过她分毫。

    她好像有能看清他。

    与此同时，她又有了些许想要宣之于的问题。是原先有，但如今似乎有了些吐的底气。

    动她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隔着很远距离，一句克制而疏离的，“顺风”。

    温芸此时无比确定，这应是他自心的言语。可这一来一往的话，却那么自持与冷淡，仿佛和一切温都隔着天然的屏障。

    她只想到两个字，孤独。

    但他会陪她去寻，沽酒，知夏有些话或许是对的，对她来说，他实在算不上一个坏人。她更无法用最初陌生人的局外目光来权衡利弊。

    温芸往前走了几步，特意绕开了积塘，脚仍还是溅起了小范围的。

    她仰起，灯都落尽底，“萧大人，其实你也会难过吧。”

    萧寒山原想接过她伞的动作顿了顿，只凝着她。

    温芸想了想，又补：“你和婆母真的没闹过事么？我总觉得，婆母是很关心你的呀，你也并非那般无动于衷。婆母与公公这一去，大概你们要再相见，也不如这些天方便了吧。”

    温芸这些话脱，总觉得会引得他一句“你太过试探”。但转念，她又觉得，如今的他不会这般讲。

    萧寒山默了一阵。

    “不需要。”

    温芸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