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好的，我知。」老夫人拍拍儿媳妇手背，转移话题，「今儿你弟妹要回来。她也是个好的，隻有些不便，你多担待些。」

    却不知这丑态与暗心思早被窗边的关素衣看了去，只是懒怠搭理罢了。

    孩名唤木沐，从姓氏上就能看与赵家并无血缘关係，而是赵陆离同袍之后，因父母俱亡，亲人失散，被寄养在侯府。赵陆离已认他为义，却无心思看顾，便让阮氏带在边。

    「方才派人去问，说是已经去族学了。」然而真相几何，没人比关素衣更清楚。赵陆离瞎，的女人红杏墙，请来的鸿儒也只是个徒负虚名的货，上辈差把赵望舒教废。她使了大力气才将那人换掉，最后反倒落一骂名。

    这辈她既然能重来过，必也让木沐平安大；至于阮氏那里，该当尽心竭力，叫她母均安。

    说话间，外有人来报，说二夫人回来了，少顷便见一位小腹微凸的女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走来。老夫人一面招手相迎，一面去看大儿媳妇表，生怕她被吓着。

    上辈她教导赵望舒时何曾动过戒尺，见他顽劣就将知识编成小故事，一面循循善诱一面耐心引导，劳逸结合，寓教于乐，终致他成材。而赵纯熙那里也未有片刻怠慢，俗务、人、世故，乃至于政见，都一一为她分析透彻。她那华光县主的爵位，她那权倾半朝的夫君，哪一个不是她苦心孤诣筹谋而来？临到却得了个败名裂的场。

    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她绝不会再，赵望舒是龙是虫与她有甚关係？

赶另谋路吧！

    上辈她能造就他们，这辈自然也能置之不理，且看二人扑腾多少。思忖间，正院已经到了，关素衣给老夫人行了礼，奉了茶，便坐在首陪她说话。

    「明兰别看了，收拾收拾去正院给老夫人请安。」她把书放回书架，对着铜镜扶了扶鬓边的簪，这才缓步走了去。

    阮氏不敢抬，只推了推边的男童，柔声，「快给祖母和义母请安。」

    阮氏与赵陆离的弟弟赵瑾瑜相识于微末，一个乃边关小吏之女，一个乃罪臣之后，因老侯爷惹了些麻烦，需得阮父从中了难，二人才订婚约。前些日她因怀而上山还愿，也有避免新夫人沾染自己晦气的意思。

    老夫人摇摇，语气有些失望，「他许是被某些人蛊惑，意图疏远你，亲近外家。他从小无人教导，难免有些不懂事，咱们慢慢掰正，总有一天会好的。」

    关素衣轻笑，「叶家毕竟与他血脉相连，他多亲近些本无可厚非。老夫人放心，该我尽的本分，我必不会推卸。」

    经受过战火摧残的孩童总会变得格外沉默，这一关素衣自然了解。她衝木沐招手唤，「小木沐快过来，让母亲好生看看。」

    男童不说话，跪来诚心诚意磕了三个响，叫老夫人喜不自胜。见惯了嫡亲孙的熊样，她自然更稀罕木沐这乖巧听话的孩童，拉着关素衣介绍，「这是你弟妹阮琳，滇西人士，今年比你还大个三四岁，温婉柔顺，你俩定能得来。这是侯爷认的义木沐，从小不说话，也害怕见生人，你切莫怪罪。」

    「望舒没来？」老夫人看了看她后。

    母亲？木沐偏着脑袋看她，睛又圆又大，黑白分明，叫人心里倍觉柔。关素衣角濡，难免想起木沐上辈的命运。倘若记忆未曾错，这孩半月后忽然发了，不等大夫用药便暴亡，只得了一薄棺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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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旁的阮氏见嫂只关注木沐，并不搭理自己，面上全无不满，只觉心安。她习惯了众人惊惧鄙夷的目光，反而更喜嫂的平常相待。书香门第来的女，怀果然更为疏阔，也更恤人心。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摸了摸占据自己大半张脸庞的蓝黑胎痣，嘴角泻一丝苦笑。

    阮氏要回来了？关素衣心里一阵恍惚。对于这个弟妹，她了解的并不多，虽住在同一个屋檐，却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忽有一日阮氏早产，不过片刻功夫就血崩而亡，待她回神人已经匆匆葬，竟似一缕青烟，说散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