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帝师与太常离了朝堂，文臣、武将怕是会争锋相对地起来。

    他眸森冷地朝宋玄看去，一字一顿，「如果朕没记错，宋大人刚尚书台，担法曹驾曹尚书的职位，司法参军事，掌鞫狱丽法，督盗贼，知赃贿没，复审各地要案，然否？」

    老爷也拱拱手，慨然，「公不在人心，善恶自有天定。老夫的孙女儿是不是妖妇，神明在看着，亡魂在看着，那侥倖存活的孩也在看着。老夫非但不觉她私德有亏，还要讚她一句功德无量，铜心铁胆，敢为人所不为，敢担人所不担，是我关家教养的绝好的女。今日老夫为她辞了官，老夫不觉可惜，只觉畅快，我关家千年家训只一句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她俯仰无愧，我亦无怨无悔。」

    话落也不等皇上反应，领着儿大步退走，清风两袖。

    圣元帝压没料到二位泰山竟如此决绝，说走就走，等回过神来时唯有苦笑，笑罢想到备受非议的夫人，又是一阵心痛。

    他提起笔，一面缓言一面写罢免文书，「国法乃稳固社稷之基，不可轻忽。朕断不敢将国法予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之人手里。明知里面有一条小生命，却连一层肚都不敢割开，宋大人既无胆魄，也不仁义，还毫无血，着实没有半可取之，这驾曹尚书的职位你就别坐了，让给别人吧。」话落看了看附议宋玄那些人，摇冷笑，又指着为二位泰山言的一名提刑官，说，「新任法曹尚书，报上名来。」

    他盯着宋玄，语气冰冷，「明知人命可救而不救，且反过来责备旁人救错，这糊涂之语竟是从法曹尚书中说，朕震惊，亦失望已极。倘若日后有人命要案报予你复审，你是否也会像今日这般黑白颠倒，善恶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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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万没料到天上竟掉一个硕大的馅儿饼，砸得他脑袋发，恍惚中报了姓名，便见皇上在任命文书上落了御笔，盖了印玺，而后甩袖离去。

    「难为你还记得。」圣元帝似乎很欣，却又飞快沉脸追问，「其中第六条第七款是何容？」

    方才还踌躇满志的宋玄已面无人，在地，被两名侍拖去，扔台阶。他的拥趸莫不搥顿足，大懊悔。

小女剖腹，不为亵渎遗，冒犯鬼神，而为救助腹中待产胎儿。佛语有云：&039;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039;，俗言又：&039;人命关天，不可轻忽&039;。小女未杀一人，反救一人，微臣着实想不明白她错在何。然世人既都说她救错了，那便错了吧，微臣与父亲用这两乌纱换取一条人命，未曾觉得亏了一星半，反倒大庆幸！这便辞官归家去了。」

    宋玄不明所以，唯唯应诺，「然。」

    「以人为本，人命关天。」说这句话，宋玄才开始冒汗。他只知关氏剖了遗，其行为惊世骇俗，有违人，却忘了她的初衷是为顺应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都不会怪她，又哪里得到凡人置喙。

    「原来你都记得。」圣元帝环视鸦雀无声的朝堂，徐徐说，「对待死囚，朝廷尚且留给他一线生机，对待无辜婴孩，只因他弱小，不能言，不能动，便可以视而不见吗？你们觉得关夫人救错了，那明知腹中胎动，还把孩与母一同埋葬，就是对了吗？你们的是非观，善恶，朕着实不懂。」

    圣元帝又，「日前民刑之法已修订完毕，其基准为何？」

    似关家父这样的人，实乃朝中一清，无门第之见，无党派之分，无文臣、武将之争，你有理，他们就维护；你犯国法，他们就弹劾，从来只对事，不对人。小人畏之，君敬之，脑素来一的武人更是对他们亲近非常，五投地。

    宋玄脑蒙了片刻，再开时嗓音已沙哑如砺，「第六条第七款，各地若发生人命官司，事涉死罪，当地官府不得擅专，须层层上报，层层审批，一应死囚唯复审过后才可秋后待斩，秋冬之前若有冤屈，还可投递诉状，尽陈，每有状纸，官府必查，责无旁贷。」

    听了他慷慨激昂，正气凛然的一番话，又见他丝毫不恋栈权势，说走就走，稍有风骨的文臣已被他折服，而众武将早就对老爷心服服，自是轰然发声为他求，有几个已刀剑，要当场劈了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