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妻

    既已严辞拒绝圣元帝，关素衣也就暂时将之放，专心办阮氏葬礼。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告知家人，免得祖父和父亲担心，真闹到君臣反目，血溅朝堂的地步，她还重生回来作甚？又祸害家里一次？果真到了拒无可拒的那一天，从了便从了，祖父和父亲若觉颜面无光还能辞官回乡，继续开书院，总好过全家赴死。

    这一世，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守护家人，而非家人再次被她连累，结局惨淡。极则辱，慧极必伤的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是以，必要的时候还得学会忍辱负重，能屈能伸。

    抛开杂念后自是一夜无梦，翌日天光未亮，她就张罗着给孩们早膳。赵纯熙和赵望舒的确懂事很多，去哪儿都带着木沐，得空就来看小怀恩，眉宇间慢慢有了毅之。

    木沐年纪虽小，却什么都看得明白，这些天一直不说话，但每每张嘴，必是一句带着哭腔的「我要二婶」。他知二婶永远不会回来了，心里哀伤，却无法用贴切的语言表达。

    关素衣心疼极了，将他揽怀里拍抚一会儿，又将他放在膝上亲自餵饭，总算让他多吃了两。少顷，金抱着嚎啕大哭的小怀恩，焦急，「夫人，二少爷闹瞌睡，非得您来摇，咱们已经换了一圈人，摇了两刻钟，他还在哭，小脸都哭红了！您看这可怜样儿！」

    因赵怀恩未生母亲就死了，关素衣难免多怜惜一些，得空就抱在怀里又拍又摇，竟让他染上一个坏病，瞌睡来了非得伯母抱着摇晃，否则绝不合。他还生了一副狗鼻，不是伯母桂香味的怀抱，谁来也不买账。

    金亲手将他剖，自是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舍弃军，退暗，一是为了夫人，二也是为了孩。虽然知夫人近日很忙碌，却也不忍心小怀恩总不睡，只好着跑来求助。

    关素衣也不嫌累，将调羹给木沐，柔声，「你自个儿吃饭，娘得腾一隻手抱弟弟。弟弟刚吃饱，正看着你呢，你可不能输给他，要多吃两碗给他看。二婶不在，将来弟弟就要靠你照顾了。」

    本还有些意志消沉的木沐立刻端起碗，声气，「娘，你抱弟弟，我吃饭。二婶照顾我，我照顾弟弟。」

    「好乖。」关素衣压中泪光，伸手把小怀恩抱过来。

    赵陆离扶着母亲门时，就见妻一手搂着木沐，一手抱着侄儿，左边坐着女儿，右边偎着儿，当真是众星拱月。但她八月也才刚满十九，既要照顾这么多孩，又要里外持，孝敬婆母，前堂来了女宾，还得靠她一人应付，哪怕是铁打的，这会儿也该受不住了，她却脊背直，神炯烁，面上只有毅，不显颓靡，令旁人备受鼓舞，神振奋。

    赵陆离心云顿时消散，扶母亲坐定后便去接侄儿，低声，「我来抱吧，你先用膳，用完了咱们再换。」

    关素衣轻轻摇，「刚睡着，换手的时候将他吵醒就麻烦了。等他睡沉了我就把他放回摇篮里，你和老夫人先吃吧，不用我。」

    「娘我餵你吃。」赵纯熙夹了一个素菜蒸饺递到继母嘴边，神态未显讨好或算计，全是满满的孺慕。人与人之间的都是来的，关素衣真心教导，她自然也真心孝顺，大半年相来，虽没有血缘，已十分和睦。

    「我也餵娘。娘喜吃千层糕。」等关素衣吃完蒸饺，赵望舒也掰了一小块糕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