愫

    圣元帝知夫人在后面跟着自己，她上的香味时断时续，时远时近地传来。假装发现几个可疑人，他瞪着对方从自己边走过，回望了许久，角余光准确地捕捉到夫人影。

    那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不知怎么的，竟比她实际不少，穿着样式普通的蓝衫，扎着一块黑幞，肤蜡黄，五官平淡，叫人看无数回也记不住相貌，往人群里一丢，立刻就能隐匿不见。

    好，这张面得着实漂亮！圣元帝心里暗讚，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从她上划过。他知夫人定不会被这偶尔的关注吓退，恰恰相反，她会好胜心涨，跑到自己跟前来试探，甚或挑衅。

    果然，察觉自己被看见了，假装蹲在路边买果的夫人扔一块铜板，挑了最大最新鲜的一个，边啃边晃晃悠悠地靠近。若非从气味判断她的份，圣元帝都要怀疑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小郎是不是学富五车，端庄贤淑的夫人。

    万没料到她还有如此玩世不恭的一面。怎么办？越了解她便越为她着迷，真想在她靠近的时候不不顾地把人拉怀里牢牢抱住！快抑制不住心的喜悦了，每一个孔都在为她舒张，呼……

    究竟该怎么办？

    圣元帝努力克制着心的激盪，沉目光直勾勾望小郎底。小郎不闪不避，反而挑眉梢狠瞪回去，用还未彻底发育完全的嘎嗓音骂，「娘的，看什么看？讨打吗？」末了扬起拳，连手上的肤都是蜡黄的，没有一丝破绽。

    听见她骤变的嗓音，圣元帝心中惊异嘆服，面上却怀疑尽释的表，淡漠地撇开，朝另一人望去。他留意到夫人飞快翘了翘角，似乎很得意，自己也免不了兴起来。她玩，那就陪她玩便是。

    他从西市走到东市，来迴转了一圈，终于有些疲倦了，开始不再关注边的人，转而去看路边的摊贩。

    关素衣跟了圣元帝一路，料想他应该已经放弃，便也放鬆了警惕，开始慢慢閒逛。但她并未走远，而是不远不近地坠在那人后，想要看一看帝王閒暇之余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他似乎很少逛街。倒也是，建国之前他都在战场上厮杀，建国之后居于料理政务，像这民生百态、风土人，对旁人来说已司空见惯，对他而言应当是极新鲜的。

    路边叫卖的很多东西，他似乎都不认识，常常蹲来看个半天，大的影把其余顾客挡住，叫摊主很不快，恶言恶语地撵了好几次。他倒也不与寻常百姓计较，只是表有些窘迫，大手抓抓后脑勺，模样十分敦实憨厚。

    原来最初认识的那个忽纳尔并非他伪装来的，也是他真实心的一分。关素衣躲在角落偷笑，不知怎的，心变得格外柔，什么输赢胜负，你压制我我反抗你，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继续跟着他，见他在一个卖糖画的摊位蹲。这东西连三岁小孩都认识，他自然不会无知到那等程度，温声，「摊主，给我画一匹。多放糖，多多放。」

    「好嘞，这位大哥稍等！」摊主舀了一勺糖浆，在光的石板上浇淋，飞快塑造一匹金灿灿的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