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远去，烈的香气却还残留在外袍上，圣元帝不忍湖风将气味散，将之团成一团，在手里，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慢慢把它穿好。如此，夫人的气味贴合着他的，就像一个虚幻的拥抱，足以藉他渴盼不已的心灵。

    关素衣哑了，却不再逃避他的视线，而是同样看他底，忽而轻笑起来，「你说得对也不对。我之所以改变，是因为我自己想变，然而是谁给了我改变的勇气，我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你。当我全然没发觉的时候，在你面前，我已抛掉所有伪装，还原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有宽厚仁善，更有许多离经叛。以往想而又不敢的事，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对着你，我都能够毫无顾忌地来，说来。因为我知，天间，唯有你才会不以为怪，连我的家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我最真实的模样。」

  「不，绝不是妆扮的原因，您怕是连心都换了。若是往常的您，方才在菩提苑必定会战群儒，将他们一个二个辩得无力反驳，但您并没有那样，反而甩袖就走。您似乎不再注重旁人对您的评价，变得随心所起来。」

    圣元帝取脑袋上的衣袍，对着她疾步而行的背影说，「夫人，不是我没有本事，而是我得为您的名声考虑。您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您，我却在乎。您若真的家，我便随意找个藉封了青云庵，勒令所有尼姑还俗。您看，我有的是办法对付您，只是舍不得罢了。」

    关素衣往后靠了靠，冷静，「我只是勇于审视自己，坦诚自己罢了，这好像给了你不太准确的暗示？我绝不会嫁闱，与你的三千佳丽争风吃醋。理一个赵府已让我疲力尽，更何况面对三六院？我们的关係便止步于此，岂不正好？」

    关素衣被这主两个专横的态度气到了，本倾谈的心思淡了去。她从荷包里翻几粒谷米，远远抛开，「走你。」

    「一个朋友？」关素衣不确定地答。

    圣元帝呼停滞，语气张，「那么我对夫人而言又算什么呢？」

    关素衣脚步顿了顿，又转回看他一，这才神思不属地走了。

    「可以，有我在您背后撑着，您尽可以想什么就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得到某样东西，哪怕再稀罕贵重，只需告诉我，我便会送到您手心。是不是因为有了我，所以您才变了？夫人，我能这样理解吗？」圣元帝倾上前，目光锐利。

    圣元帝笑瞇瞇地看着她，嘆，「夫人，您其实一直都知自己只是负隅顽抗罢了，最后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您心甘愿地嫁给我，二是您心不甘不愿地嫁给我，无论如何，您都得嫁给我。」

    「不，我不想您的朋友，我想您的夫君。夫人您不再逃避你我二人的，这是好事。有您今天这席话，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必定会全心全意接受我。夫人，我喜您的改变。」圣元帝朗地笑起来，满心都是夙愿即将得偿的快意。

    思忖间，关素衣缓步踏院门，就见在场众人全朝她看了过来，满目嘲讽。

    关素衣解开衣带，脱掉外袍，兜兜脸地扔过去，冷笑，「是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结局，那就是我现在立刻前往十里外的青云庵落髮为尼，叫你一辈求而不得。你总不能娶一个尼姑，还一夜之间让她青丝还原吧？你还真就说对了，我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全是你给的底气，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掳走。」

    关素衣在外院竹林里慢慢走了两圈，觉文会快开始了，这才前往菩提苑。先前聚在此的青年男女已退至角落，中间放了许多矮几和蒲团，均是为当世名宿所准备。关老爷、关父、玄光大师……甚至连徐广志也赫然在列。看来《集註释》的发表的确为他扭转了局面，这次科举之后，不知多少儒生会投他门，届时名与利皆而来，又可再图仕。

    「不好，夫人您必须嫁给我，别的无需考虑。」圣元帝显一丝霸。寻了他许久的鹩哥从天空飞落，刚被主人解开绑嘴的丝线就叽叽呱呱地开腔，「夫人嫁朕，夫人嫁朕。」

    关素衣意外地瞥他一，挑眉，「是，我想换个不那么憋屈的活法，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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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鹩哥立追着谷米而去，落地后嘟嘟嘟，嘟嘟嘟，一通啄，再不聒噪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