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復

    关素衣把宋氏送官府，然后转回去等待卞儿。她故意站在中军将军府的必经之路上，看见快狂奔而来，这才迤然转，了一条暗巷。

    卞儿仗着皇亲国戚的份，素来在京中横行霸惯了，瞥见仇人影，焉能不怒急攻心，失了理智，立刻狠狠了一鞭，追巷，然后猛然睁大睛。只见关素衣竟躲也不躲，避也不避，直腰桿，微扬颚，站在巷前方等待，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她凭什么如此冷静？以为自己不会让蹄踩死她吗？亦或有什么依仗？卞儿心中微惊，正担心自己会不会中了对方埋伏，却觉快失速前衝，然后陡然坠，竟将她大力甩了去。所幸她武艺，在空中翻转几圈，稳住了形，这才没撞上墙扭断脖，回一看，却见那匹已四蹄俱断，伤十分平整光，像是被利刃一刀切割所致。

    的哀鸣在狭窄巷反復回盪，令人心中悚然。

    「你敢！」卞儿气红了，略一抬手便想召唤随保护自己的死士，却半晌没看见人影。她很快意识到，那些人必然已被解决了。保护在关素衣侧的可是圣元帝亲手调教来的死士，乃九黎族第一批暗英，号称最人形利，又岂非旁人可比？

    若真与对方明刀明枪地，她输定了。

    「卞五、卞六卖我了？」她拍打裙摆的尘土，不以为然地笑起来，「那又如何？你敢杀我吗？你敢与整个九黎族作对吗？连圣元帝都不敢，你又算哪葱？」话落冲地上啐了一，表越发轻蔑。

    关素衣走上前，慢慢解开缠绕在暗巷两端的玄铁丝，捲成小小一团放荷包，淡声，「倘若我真想杀你，刚才就会把铁丝放置在你脖颈的位置，令你首异。你看，此唯有你我二人，你那些死士已经了地府，没法站来替你作证。完事之后我秘密离开，再让忽纳尔帮忙扫个尾，将罪名推到前朝余孽或匪寇上，没有切实证据，你以为你爹会为了你与全魏国的汉人官员作对？会冒险与皇上翻脸？想当皇后，当皇后的女多的是，少了你，还有千万人上。你不是诸位亲王的唯一选择，别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

    她慢慢走到巷尾，语气森冷，「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明刀明枪我丝毫不怵，谋诡计你敢接吗？」

    卞儿并非全无脑的鲁莽之人，自然知关素衣此言非虚。她爹虽然她，但倘若她死了，就只是一没有利用价值的尸而已，谁会为了尸损害自己的利益，并甘愿对抗皇权？她嘴上再轻贱圣元帝，却也知他不是灭不了卞家，只是碍于外患不便动手罢了。

    她从小就看不起他，那优越早已骨髓，哪怕明知姑姑已成了对方掌中傀儡，也不愿承认他已非吴阿蒙。彷佛越是贬低他，就越能找回失去的尊严一般。所以她更要当皇后，继而诞魏国储君，如此才能实现卞家往日辉煌。

    若真把关素衣惹了，死在此，所有野望都会随之溃散。卞儿摸了摸凉飕飕的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低估对方，以至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幸好汉人女起事来瞻前顾后，明明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却愚蠢地错过……

    「你今日不杀我，来日必定后悔。」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断言。

    「你理敌人的办法是让她死，或生不如死。我理敌人的办法是让她失去最在乎的一切。」关素衣直的背影已消失在巷，话音却还久久不散，「谁死谁活，谁悔不当初，咱们拭目以待吧。」

    卞儿不愿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臟因为这句话而颤抖起来。她靴筒里的匕首，脆利落地刺死匹，这才带着一血迹走巷，远远看见一支骑兵疾速奔来，连忙避让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