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侵晨，惯于晏起的丽麂犹在睡中。八名侍儿捉住紫锦褥边角，将她兜起，抬辇中。

    她朦胧问：“到时候了？”

    “到时候了。”

    破晓时的西苑，是一大、华丽、森的沉默，像蟠龙，鳞爪狰狞。丽麂酣酣沉眠，在荧荧晓星的耀映，了这座消磨半生，有笑有泪，抛洒青的城。

    文鹿的车驾，在门外等候，他自己与几个儿、侍从乘在先。两队车汇合，浩浩城去。

    城中御旁，站了不少雒城居民，越临近城门，越密集。或拱手，或负手，像是来看闹的，也像送别。

    清修淑妃在祖齐，如同汉苑飞燕、唐太真，是谋论、争议和桃绯闻的集合。其是非功过，盖棺时也未必能有定论。然而，她的艳光也照耀了帝国，是三代天皇冠上的明珠。少了这一抹亮，雒今后将迎来多年的黯淡落寞。

    一场夜雨涤尽浮尘，城后空气清甜，草木泥土芬芳郁，刺激官。丽麂终于睁目，蛇妖一样，懒洋洋欠伸。

    同辇侍婢正唤醒她，如此倒省事了，禀：“前方短亭，蘧皇后与太宗三妃设酒，为娘饯行。”

    说起来，蘧皇后仍是她的主母，不好轻慢。

    丽麂稍事梳妆，辇相会。

    蘧嫏嫏见她纤步行来，幂缡飘飘，脑海里不断泛起廿余载前，雒初见时的浮浪。那时的她，小雀一样战战兢兢，大无辜。那时怎么也想不到，妮后来那等猖狂，有许多年，连她这个主母也不放在里，不怎么尊重。

    丽麂虽先行礼，已有分抗礼之，“妾今见逐，遭尽白，惟见到皇后娘与诸位阿姊时，才到安。我知姊姊们来，是念旧、不弃我，而非烧冷灶也。”

    嫏嫏笑起来，“你不过一时埋灰藏炭，算什么冷灶？真是冷灶，我们也就省了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