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照在书格上，洒一排排明暗不同的光影。两人的影从其间穿过，时近时远。

    苏绾绾说：“觉得累，便暂时别看啦。”

    郁行安这回似乎分了心思听她说话，听见她开，便将视线转回她上。

    苏绾绾和他对视须臾，偏开脑袋，望着前方寂静的日光。

    她说：“你记那么好，见到这些藏书，便会想起以前读书的事么？”

    “嗯。”

    “可以忘掉么？”

    “忘不掉。”

    苏绾绾说：“我有办法。”

    “嗯？”

    她说：“我家中有一个池塘，池边几株烟柳。我幼时常站在池边沉思，有时候想算什么，一时没有纸笔，侍女来不及取，我生怕忘了，便拿树杈在地上写。”

    “嗯。”

    苏绾绾：“有时会算错，还怪丢人的。”

    郁行安轻微地笑了一。

    苏绾绾：“你知如何把那些丢人的算法遮掩过去吗？”

    郁行安：“掉？”

    “掉还是会留痕迹的。”苏绾绾说，“最好的方法，是在其上写新的算式。”

    郁行安若有所思，便听见她说：“你闭上。”

    郁行安怔了片刻，闭上睛。

    他觉自己的手里被了一个什么东西，温的，有圆。是他今日给她的袖炉。

    “你跟着我走。”苏绾绾说。

    郁行安觉袖炉被轻轻一拽，他跟着她往前。

    一奇异陌生的、失去掌控的觉笼罩着他，但若有似无的绿萼梅淡香又从前方飘过来，让他心神镇定。

    他听见苏绾绾问：“你此刻想到了什么？”

    “冬季的日光，一百多排书格，我们如今走过的书格，左手边应是《汉纪》，再过去是《灾异占》，然后是《神机制敌太白经》……”

    苏绾绾侧看过去，果然依次看见一卷卷的《汉纪》《灾异占》《神机制敌太白经》。

    苏绾绾：“？”

    他只是走了一趟过来吧，记这些书的摆放位置什么？

    她问：“还有呢？”

    郁行安说：“还有我从前读书时的场景。”

    冬日的光虽然刺，照在上却是不能带来意的。

    郁家大宅的藏书阁也是这样寂静，窗外是参天的梧桐。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从晨光熹微，背到暮四合。

    苏绾绾说：“你擅想像么？”

    郁行安：“一般。”

    苏绾绾：“你喜什么？”

    “休息。”

    苏绾绾：“在何休息？”

    “都可以。”

    “你休息得多吗？”

    “很少。”

    “为何？”

    “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