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见外人，专注地计算着日蚀的轨迹。

    窗外的太落又升起，书案的烛火燃尽烛泪。

    苏绾绾想起有一个人曾对她说，他最怕燃不尽的烛火，永不坠落的太，没有尽的时间。

    她沉默地写计算的结果，心想，举世闻名的诗人梁知周曾写诗赋，赞扬郁行安是世上最天才的儿郎，又夸耀苏三娘和蓝六娘倾国倾城的丽。

    他要将二尽数纳怀中，成就一段佳话。他愿意，蓝波若愿意，但她苏绾绾不愿意。

    她可以为了他，不顾苏太保、郁轩临的反对，但唯有这件事，她无法接受，不愿忍让。

    她再也没有见到郁行安，仿佛过去的相只是一场旧梦。有时候她坐上院里的秋千，会思索有没有一个人忽然现，将秋千推起，让她在风里飘。

    但没有，她只听闻郁行安挂印而去，将人人渴望的官厚禄弃若敝履。离开阆都前，他写一纸檄文，历数圣人谋害先帝的罪行，以及他找到的佐证。

    大江南北尽皆惊愕失，圣人司忭的皇位摇摇坠，他用酷吏镇压了反对的声音，但西南节度使开始举兵造反，说要为先帝雪耻报仇。

    苏绾绾坐在秋千上握著书卷，听见院落的墙外，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郁家二郎真是才八斗，这是我见过气势最酣畅的檄文。”

    “那是自然，连我家小儿都朗朗上，我问他为何这回背书这么快，他说这檄文声文并茂，气回，可不背得快记得牢吗？”

    苏绾绾从秋千上站起，回了屋，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远，直至不可听闻。

    岭南很少雪，也少有绿萼梅。苏绾绾布置着自己的书房，乞巧节将书卷拿到外去晒。

    她不再晒腹中藏书，但她脑中学识与日俱增。她初步算了日蚀的规律，百里嫊鼓励她将其编纂成书。“你已可以著书了。”百里嫊这样。

    苏绾绾认真地写书，上元节那天夜晚，她着秋千，看见墙外连绵不尽的灯火，她眨了一睛，心想，也许再也不会看见有人那么快地猜灯谜了。

    她想起自己走得那么仓促，早已丢掉了别的勇气，而他说无所惧怕，因为他惧怕之，世上并不存在。

    苏绾绾看了一晚上的灯火，回了自己的厢房。这天晚上她睡不着，于是让侍女端了雄黄酒上来。

    她啜了半盏雄黄酒，很快就醉了，睡得很熟，梦中没有彩，也没有任何人的影。

    第二日醒来有些痛，但她上了饮酒，酒量一日日变好，逐渐变得和寻常人一样。

    那几日她一边饮酒，一边写书，时时想起郁行安。

    等她发现自己的走神，低去看时，才发现自己一个数字也没有算错。

    真好，回忆起他的时候，不会算错，也不会半日读不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