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来客是个斯文白净的男。谈吐温雅带笑，看起来极好脾气的模样，接过菱角儿剥开，并不自己吃用，反倒把雪白的菱放叶扶琉面前的小瓷碟里。

    “这趟运的什么重货呢。看那些船的吃重，几乎浸到线了。”

    汉砖。

    她行商的老本行，和普通行当稍微那个……有不一样。

    叶扶琉就喜有价无市的稀罕生意。

    雪白纤的手指动作极灵活，片刻就剥开一堆，面前堆起大堆的壳。

酒楼闲客正嘘时，视野里骤然现一截藕的雪白手腕。

    ——

    沈氏商队的大当家沈璃，今日就穿了致华的天青纱罗，从到脚一副贵公穿，指骨斯斯文文拨着桌上的一小块青砖。

    叶家的当家小娘，声名如雷贯耳，江南两浙一带走商的大小行商谁不知。

    女童眉开笑，捧着荷包喜谢，“谢叶娘赏钱！”

    秦瓦，汉砖。

    今天坐在叶扶琉对面的，正是江南数一数二的沈氏商队大当家，沈璃。

    拥有千年历史的汉砖，每一块砖石都绘制彩绘和浮雕，是历朝历代文人雅士追捧的贵品，有价无市。

    沈璃笑了，便不再问。打量清楚了汉砖，轻轻放回桌面，“这批汉砖是好。但叶小娘的生意得不地。”

    “鲜脆菱角来一包。”

    “君不夺人所，叶小娘慢慢吃。吃好了我们再谈不迟。”

    河边酒楼喝酒闲扯的几个行商早忘了刚才的话，话锋一转，顺着前连绵不绝的“叶”字，继续往扯淡。

    叶扶琉叼着菱角儿，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漫不经心问了句，“货如何？”

    “江南这两年新兴的商号。兄台可曾听说，叶家领队的商，嘿，是个如似玉的小娘……”

    商船队伍顺而，前后竟有四十艘之多，清一打“叶”氏旗帜。

    如此气势惊人的船队，河边路过的行人商家，谁都要停多看一。

    船旗帜招展，数十只商船队伍，整齐大而醒目的 “叶”字商号。

    一列商船悠然顺而。

    本朝律令，行商者不得穿五华衣。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京城定的规矩到了大江之南，行走江南两浙的贾们讲不讲朝廷规矩，要看各地风气和自家良心了。

    “叶家商队。”

    “叶家布帛生意的。还能运什么，满船压舱的绢匹。有钱哪！”

    谈什么？当然是谈生意。

    哒，一小包铜儿连同荷包扔回岸上，“拿着。”

    秦时明月汉时关，千百年传唱来，抛开故事怀，在商人里只化作值钱的四个字：

    叶扶琉自己吃够了，才想起对面的来客，把剩几个菱角儿意思意思往前一推。“天气了，有劳沈大当家跑一趟。你也吃菱角儿，降降暑气。”

    视线连同说到半截的话都不自觉停住了。

    江南乡多行舟。河纵横阡陌，覆盖在州县大地，仿佛渔网般细密错。许多酒楼茶肆就建在临河边，客人凭栏眺望，河里的船只络绎不绝从酒楼驶过。

    波倒映到中央最大的一只商船上，波光粼粼的光亮，竹青垂帘从里掀起，光一截藕的皓白手腕，往岸边招了招手。

    岸边叫卖菱角的女童追着商船小跑，利落地抓一包菱角扔去船上，脆生生大喊，“承蒙惠顾十文整！”

    布帛绢匹只是顺带的。

    “生意走的是和气生财，讲究个畅通顺遂。手上现货的来路，沈某规矩不多打探。但如今闹这么大的动静来……州县衙门接了上的缉捕文书，各都在设关卡抓人，你来的这船汉砖，叫我怎么接？”

    被众人议论纷纷的叶氏当家小娘，叶扶琉，如今就坐在船舱里，斜倚着凭几，有滋有味地吃着新买来的菱角儿 。

    沈璃是个识货的行家。略拨几，满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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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听到一桩奇闻。江宁信国公府的祁世，名有宅被人连夜拆个光……”沈璃屈指叩了叩汉砖，“怎么，是你的手笔？”

    清洗净的砖面上，显的人浮雕。

    大雍朝商业繁盛，叶家的商行招牌这两年在江南打得响亮，生意风生起。但叶扶琉主要的，却不是刻意传扬去的布帛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