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裕静静跪坐在地上，垂着闭不语。

    他只知自己是野鬼，不知姓甚名谁，不知从何来。

    直至小皇帝因他而死，他像是受此刺激清醒过来，恍然间像是有一段绵挣扎难醒的梦境，被他所遗忘。

    梦里的一切或是前世，带着血腥与疼痛，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锁迷雾之中。

    “兄……”

    ·

    国破家亡了。

    他恍惚间看到楼城阙前，战鼓敲得震天响。

    有人叫他兄，扯着他的袖，他一低，看见那个孩的面容很熟悉。

    他脱而“弟弟”二字，随即一愣。

    他虽然和小皇帝得相似，细看却总能分不同来，可那胞弟的面容和小皇帝如一辙，只是稚了几岁。

    “怎么会这样……”

    他转环顾周围，反抗的起义军已经兵临城，黑压压人攒动着，将士们带着血气与狰狞，面上贪婪显无疑。

    而城，妇女孩童倚着墙低低哭泣着，肃穆中失了士气的守城军早已在听得帝王吊死歪脖树后便没了心志。

    一片凛然间，母后穿着一素纱白衣，拉着他和胞弟的手登上了城。

    他想起来了，他不是野鬼，他是亡国太刘遏。

    那段朦胧的前世在饮孟婆汤后就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是如今却涌现了记忆的碎片。

    遏刘一词本是制止杀戮的意思，所以他生后，他的父皇就为他取名刘遏。

    然而那时已是王朝末期，各地起义军纷纷作，再难压制。

    “遏儿，如今大厦将倾，你父皇已经保不住这江山太平，”模糊里的城楼上，母后蹲抱住了他，玉步摇轻轻晃着，绵的嗓音在城鸣的号角间显为温柔，“你要知并非是你父皇昏庸残暴，而是刘家气数已尽。”

    “母后——”

    “如今，偌大王朝崩塌倾轧，已成定局。你父皇与母后已无颜面对刘家列祖列宗，唯有一死，宁死不降。”

    “母后，不要走。”模糊里他扯住了母后的衣袖，母后却平静地推开了他的手，投来的目光像是饱怜，他却看不清。他只能看着母后为胞弟上斗笠，遮盖容颜。

    “遏儿乖，母后不过早去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