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那年，他是选了“孤”命奇门，才多了九年寿数；十二岁那年，又是陈玉清以命换命，才为他添了七年寿；到如今，他则是因着了锁生，才迟迟没有彻底断气。

    “若无意外，我本该死于这个雪天。”

    谢印雪名如其人，非雪更胜雪，说起自己的“死讯”，也似落雪安静而冷漠：“如今虽然还未咽气，可这已经死了。”

    “什么叫已经死了？”沈秋戟却不能接受，他伸手探完谢印雪鼻息，又去搭他手腕脉搏，“你还在呼，心也还有，这怎么叫死了？”

    “也只有这些了。”

    谢印雪直截了当，近乎残忍地说事实：“我不会再觉得冷、不会再觉得、不会再觉得痛，除了心和呼，我什么都觉不到，这就是‘死’。”

    他的已经到极限了。

    这也正是谢印雪要在上个月就把后事待清楚的原因。

    如今他还能动，全因他是谢印雪。

    换其他人，假设他们也像谢印雪这样“死人活”，那他们在通关锁生后不死的这一月里，就只能平躺着，保持呼不断和心不止的“存活”状态，绝无可能如谢印雪这般行动自如。

    “没什么好难过的。”

    见小徒弟被自己的话得眶发红，谢印雪好笑地站起，手指轻轻拉拢绒毯，坐到一张檀木椅上：“我只是死了，人又没死。”

    “有区别吗？”沈秋戟猛然提音量，“你的人生本来就无趣至极，现在什么都觉不到了，你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骂谢印雪，骂他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沈秋戟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谢印雪的一生，都被困在这座山上，这座名为“明月崖”的牢狱之中。

    他没有朋友，有亲人却不能亲近。

    也很少山，不远门，不使用网络，与世隔绝的像在坐牢。

    现在谢印雪还要告诉他，他除了心和呼，什么都觉不到了——那嗅觉呢？味觉呢？是不是再过几天，连听觉、视觉也要一起消失？并且后面还要以这样麻木的状态继续活着？

    沈秋戟光是想想都替他绝望。

    “师父，你没过什么坏事，死了辈肯定也能投个好胎，不用再生在沈家过这鬼日。”沈秋戟反过来对谢印雪苦婆心，劝他死而瞑目，“我向你保证，此生绝不叛师门，也一定会为沈家鞠躬尽瘁，你还是安心的去了吧，别活着了。”

    “有区别的。”谢印雪笑着回答沈秋戟先前的问题，“死了，我的心却好像活了，这就是意义。”

    “我一定要活着，不单是为了沈家。”

    沈秋戟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