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印雪，也确实看到了完全扩散的瞳孔，膛更是停止呼的起伏。

    从医学角度来说，谢印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可卞宇宸还是不信谢印雪死了。

    哪怕这个人全无生机的尸摆在前也不敢信。

    他死死盯着前青年的面庞，心底希望这人最好真的已彻底死去。

    奈何天不遂人愿，谢印雪更是狂妄到能撂的生死由自不由天之言的人，所以当卞宇宸看见谢印雪微微动起时，他竟发觉自己心中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有尘埃落定的认命。

    不过青年翕张的吐的不是话语，而是一只棕黑相间的活蝉。

    那只蝉从谢印雪里爬来后，在青年尖轻轻扇动了两翅膀，便震动着腹的鼓，发亢响亮的嘶鸣。

    古人有赋云：寒蝉哀鸣，其声也悲，四时去暮，临河徘徊。

    以其形容蝉叫凄切萧瑟，令闻者柔寸断。

    卞宇宸听在耳中，却只觉凌厉尖锐，刺得人倍不适，让他忍不住后退两步避开声源，双目倒还黏在谢印雪上不曾挪开，于是他又瞧见，无数只蝉像是在响应首蝉的呼唤，接踵相继从谢印雪中钻，它们仿佛繁季里的虫，重重叠叠、密密匝匝……黑压压地覆盖住青年的躯，在他上振翅嘶叫。

    凄厉的啸响彻云霄，渐渐地，卞宇宸看不清谢印雪的了——蝉虫们如同蛹壳，将青年完全遮拢包裹在。

    卞宇宸望过去，只能瞧见攒动的蝉、膨大的环状腹节和映折着自己面孔的虫类复。

    这幅画面诡邪又恶心，换成一个怕虫的人来看，估计持不了几秒就一旁呕吐去了。

    因此当一条纤细修的胳膊从蝉群中抬起时，烈的对比霎时就攫住了卞宇宸所有的注意——青年手臂指尖停落着一抹莹透亮的白。

    再挨近些细观，卞宇宸才诧然辨认，那是一只通凝若白脂的玉蝉，它用三对足抱着谢印雪的指，少焉也抖动起了翅膀。

    第一次振翅，蝉群止了鸣叫。

    第二次振翅，蝉群遽地化为一片齑粉，如雾般消弭飘散。

    第三次振翅，它腾空飞离青年指尖，却在舞转一圈后收翅坠落，随后被睁开双的青年翻手接住。

    他握着玉蝉从沙地上缓缓坐起，浑分毫无损，侧首似笑非笑睨向卞宇宸，瞳底嘲意昭彰。

    卞宇宸与他对视，了结：“你果真没死。”

    谢印雪将玉蝉抛起又接住，冷嗤一声：“未曾替你这不孝孙收尸，我如何甘愿瞑目？”

    卞宇宸将目光定在谢印雪手中那枚玉蝉上：“那便是你的心吗？”

    谢印雪听言抛玩玉蝉的动作一顿，登时笑得前仰后合。

    倘若说詹蒙骂人是直来直往的俗白话，那谢印雪骂人就是拐弯抹角的怪声怪气——还不如直白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