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陈玉清的声音换了方位，归于前方，自谢印雪耳后发问：“阿霖，你看见，你后可有人？”

    谢印雪没有回，他望着后方来时的路，张音涩哑：“师父，我看见我后无人。”

    陈玉清又叹：“既无人，你便是领了‘孤’命，自此孤星命，至死孑然一。”

    “故往后，你便不能再叫‘沈秋霖’了。”

    “师父，那我该叫什么？”

    世人非生来就有名有姓。

    不过名字，却是世人第一件拥有的，唯一独属自己的事。

    它如此特殊。

    因此世人在取名时，往往会慎之又慎。

    而谢印雪曾用的“沈秋霖”一名，源自一首词。

    这首词的首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世人耳熟能详，沈怀慎却更后片中的“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两句。

    所以他为自己与妻在秋降生的取名：秋霖。

    寓意为我与君曾立誓不离，哪怕终作决绝之别，也无悔无怨。

    谁知他和解忘寻之间，最后还真应了这两句——此一别后，绝无再见之期。

    “你上明月崖那日，我给你算了一卦。”

    谢印雪循着陈玉清的声音再度转正形，回眸只见前方原本雾弥缭的漫漫路变成一座熟悉的凉亭，亭有两人相对而坐。

    陈玉清望向中间的矮桌上的三枚铜钱，轻声：“此卦，为地火明夷卦。这一卦日地中，光明被伤，乃落之相，是凶卦。”

    亦是谢印雪被沈怀慎送到明月崖时满山霞的夕之景。

    陈玉清收拢桌上铜钱，用指沾了茶，在矮桌上写三个字：“凶卦不吉，师父为你重新取个名，叫‘谢印雪’罢。”

    “改姓‘谢’，是要你谢还父母生恩；叫‘印雪’，是要你时时谨记印雪鉴心，莫要留痕。”

    矮桌另一旁乌发雪目的小孩闻言低眉垂睫，目光定定凝着新名，须臾后他缓缓抬首，答应陈玉清：“好，师父。”

    可见小孩这样乖巧听话，陈玉清脸上却无喜，他中瞳光闪闪晃晃着，反浮现几分怅惘，像在看前乌发雪目的小孩，又像是在看那双雪眸之中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