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倚靠在藤榻上，以手背撑额阖目，一乌发犹如绸缎垂散在侧，其间缀着几梨。

    梨开时本无雪，但青年赤的玉白足尖，却矛盾地铺着层薄薄细雪，梨落在上面，就如雪落于雪地，辨不谁更白。

    步九照跪在雪地中变回人形，望着他矜冷致的面容，心想：或许还是青年最白。

    恐是这亵渎轻慢的心音被青年听去了，步九照看见他睫抬起，似夜清寒的墨眸睨来目光，挑眉问：“这才一天不到，你怎么就回来了？”

    步九照张了张，却发不声响。

    直至青年撑着藤榻起，赤足踩在雪面上一步步朝他走来，挽笑意温柔地俯，用微凉的指尖抚着他面庞问：“哭什么？在外面受欺负了？”

    步九照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涩声：“……嗯。”

    青年又问他：“谁敢欺负你啊？”

    “你。”

    步九照透过雾朦的光，望着谢印雪双眸说：“我想看看外面的天地，但我听到你一直我回家。”

    闻言谢印雪弯右膝，半蹲在他面前：“你才走一天，我可没没。”

    与此同时，天上又飘起了细碎似絮的雪。

    最讨厌雪的步九照被雪惹得不兴了，便哑声执拗：“你就是了。”

    “我这么坏啊？”青年眉弯弯，“那怎么办呢？”

    步九照跟着他眨了，颤着睫，望向青年后——那片茫茫雪地上，是蜿蜒不断连绵至他面前的足印。

    他心中仍有恨。

    恨外面天辽地阔，浩无边际，得他竟飞不上去。

    可若天地当真无边，那画里的一方壶中天地，再小亦是无边，他在那里的天上也能飞得的。

    他不要踏雪离去，不计东西的飞鸿。

    他要岁岁年年、朝朝暮暮，抬眸低目间都能看见他曾在雪里留的印痕。

    而雪还在落，落在谢印雪上，落在青年冷绸般发丝间，如他以前向青年许的愿望那样落。

    步九照凝视着那些雪，一瞬间便记起自己为什么讨厌雪了。

    因为雪日太冷，漫漫风雪中没有一个愿意给他一丝意的人。

    但这一回，他不再觉得冷了，他只羡慕这些雪，更想成为这些雪。

    于是他轻轻伏在青年肩，贴着青年颈侧肌肤，汲取那片手可及的温，低声——

    “让我也能落在你上就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