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在黑暗中，我回味着他留在我耳边的话。

    他说，‘我一向是很有耐心的，也终会等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们快走吧。”我焦急地对迈克说。

    迈克把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带我离开了这座宅。

    回去的路上，我们沉默了很久，我是被海涅的话搞得心烦意，他似乎有些神经质，一个人会为另一个人纠结到这地步吗？他只是说说而已吧，早晚有一天会放弃那些想法的。

    “你不想说什么吗？”迈克问。

    我愣了一，转看向他。

    “如果你没有，那么我有。”乎意料的，他把车停在路边，谈起了一些往事，“我是乔纳森家的私生，和海涅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母亲去世后，我被父亲带回家，一晃已经二十多年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地望着他的侧脸。

    “燕妮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她养育我大，教我人的理，所以她也是我的母亲，而桌上的每个男人都是我的兄弟，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孤儿，被乔纳森家收养，也成为燕妮夫人的孩。”

    “我十二岁那年，父亲给我一，让我跟康拉德他们一起去殴打一个欠钱不还的瘪三，那真是个瘪三，他是个酒鬼，不工作也不地，把两个大女儿送去院，用她们的卖钱换酒喝。我们把他打到吐血，然后这个男人跪地求饶说，他会把自己的小女儿也送去院里，所以不要再打他了。你知他的小女儿才多大吗？十三岁，我们还过同学。”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罪恶，觉得是我把她院的，所以第二天我拒绝参与一切家族事务，收赌资也好，打人也好，我统统不想参与。父亲很生气，他拿鞭了我一顿，说我是个孬，说养我这废是浪费粮。”

    路上驶过一辆辆汽车，他的半张脸藏在影里，半张脸被车灯照亮，又没黑暗。他的声音缓慢而冷清，像从某个遥远的渊里传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笑笑说：“我觉得父亲才是废，那晚本打算逃走的，可燕妮夫人来看我，她给我清理了伤，并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作为一个男人，你首先要养活自己，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和立之本，如果你离开家，会死在街吗？’我没有回答，但我知，即使没有饿死，也会冻死在街。”

    “燕妮夫人还说，在我们这个地方，男人和女人都很可悲，男人没日没夜重复着单调的力劳动，却养活不了妻儿，喝酒消愁，却逐渐沦为酒鬼，又反过来伤害自己的亲人。你看不起你父亲，可至少他养活了妻儿，这世上没有哪一碗饭是容易端的，不论你去工厂卖力，还是在这里卖良心。”

    迈克忽然看向我，很认真地问：“如果你也有一个酒鬼父亲，而他要把你卖院还债，你觉得这是谁的错？是酒鬼父亲，还是债的人？如果此时你去抢劫另一个人，而抢劫来的钱财刚好可以让你免除悲惨的命运，你会不会去抢劫？”

    很久以前我就觉得迈克像个哲人，他在黑暗中质问我，给我选择题。

    我觉得我有答案，但又不太确定，因为事没有真正发生在我上，当然我也没办法去评判别人的选择。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又问。

    “我不知，先生。”

    “不知吗？那到你想清楚的时候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迈克侧看向我，神有些犀利：“如果有一天法律判决诬陷别人没错，掠夺他人财产没错，迫他人走投无路没错，你会站在国家法律的一边，还是站在受害者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