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爷中，她就是谢棠，谢昌之女，皇上要除之人，而不是他的儿媳妇。

    亏她，亏她还跪着叫他一声父亲。

    楚引歌轻笑，真狠啊，送走了他的亲爹，还要来送走她。

    皇上从堆叠的奏章中抬眸看向她，目若悬珠，似要从她上看到故人，但半天未语。

    侯爷在旁轻斥：“见到圣还不跪？”

    楚引歌沉默不言，他们其实是见过面的，在楚引歌闱夺魁之时，皇上夸赞她年轻有为，乃邺城第一女画师。

    那时他是君，她是臣，臣跪于君王，理所应当。

    可，他是杀她谢氏一族的元凶，她跪不去，低不了。

    楚引歌直视天颜，面上丝毫未惧，淡说：“要杀要剐尽来，但父亲没认的罪，我也不会认。”

    浩气清英，这份气节确实像极了谢昌。

    皇上看着她的那双明眸漆亮，忽然大笑了起来，挥退了众人。

    侯爷和楚翎走前都看了楚引歌一，方阖上了门。

    鎏金浮雕卉纹三足铜炉前香烟缭绕，在两人之间轻拂。

    “你得不像你父亲，但脾倒是像极，倔。”

    皇上扼袖提腕，在纸上游龙行走，不知在写着什么，嘴角笑：“你莫慌，朕今日诏你来，不是让你认罪的。”

    楚引歌原以为他上来就会她认罪，倒未想他与她讲起了父亲。

    “年少时，走在前替朕劈浪，扶朕上位，后新政，为朕摆平冗官，再后来啊，朕让他阁，当首辅，可他的锋芒太过盛了，群臣拜得皆是他不是我，所以朕就将他贬了，君与臣，不就是这事，没甚么新鲜，但朕还是想同你说清楚，不是朕要赶走他，是这朝堂容不得他了。”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似在说着一件很寻常的陈年旧事。

    “他倒是这么多年来，朕唯一能看上的臣，哦，现在的阁主倒也算得上一位，他们啊，都不忠于朕，忠的是自己，平生持傲骨，意气旁斜。”

    楚引歌听到这儿，心一惊，恐怕这狗皇帝今日诏她来，并非是为了让她认罪，而是为了引阁主。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本来以为阁主是他的儿，两人的行事作风实乃过像，就派人查谢昌和阁主，倒未曾想，阁主的生平无迹可寻，竟将你翻来了。”

    楚引歌已觉不妙，恐是她和牧之都想错了。

    她的声不由地发颤：“你到底想什么？”

    “凭楚编修的脑，应当想到了罢？”皇上歇了笔，目蕴，“听闻你和阁主走得近，这臣没肋，朕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