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的讨论转而到了室。数十多个人名与郡望被一一列， 有了两份名单，凉王麾势力构成已一目了然。

    陆昭将笔搁置，把两张名录与元澈：“如今凉王妃殁， 故关以南，毗邻益州汉中的世家几乎已经全从凉王麾退。现在仕凉王的世家只有两派， 一是以上官弘为首本土势力的凉州派， 另一个是以杜太后母族京兆杜陵世族为首的关中派。”

    “对于凉州本土世家来说，百年基业，树大， 凉州广袤，远离京畿。日后不论谁是皇帝， 只要这天还要靠官僚治理，都要倚仗本土世家之力， 方可守得一隅安宁。一旦战事胜负分明，凉州世家必会悉数倒戈。”

    “但对于京兆杜陵等关中派， 形势则有天壤之别。自今上被先帝立储，京兆杜氏等亲近凉王的关中世族或多或少都被有所打压。如今在关中的杜氏、裴氏等， 产业被其他关陇豪族欺压侵夺， 于朝中更无发声立言之地，不得不举家迁往凉州，仕凉王， 另谋路。因此一旦凉王兵败，凉州既不会再依靠他们的力量，关中又无人接纳， 关中派必将陷绝境。”

    “在我离开金城之前， 杜太后已派杜真接了城禁卫以及金城各门的守卫，与上官弘已成并尊之势。为稳固局面， 杜太后已经在扩大关中派的权力了。据我所知，杜太后的执政风格缺乏圆缓，多为直白激之举。且杜真多疑，见上官弘与王叡私颇好，大有不满之心。至于凉王，他并无执政之心，这从他征后将政事悉数委任杜太后与上官国相便可以知晓。若我所料不错，在殿宣布停战后的两月，杜太后一派的上位，必会引起凉州本土的不满。”

    “世人皆要求生，世族皆为求荣。祸之，躲避风暴，是为本能；天攘攘，追逐利益，是为望。两个月的停战，足够酝酿一场风暴。而凉王施行的清野之策，也足够撕开一个大的权力裂。”

    对于在金城制造这场混，陆昭有着绝对的把握。她让彭通迫天旧族北逃金城，这些世族在凉州有细密的关系网，同时又有着求生的望，对于关中派所掌握的资源，必会奋起而夺之。所以不是杜氏自作自受，还是天旧族寻衅滋事，这场大的纷争，是注定要上演的。这虽是谋之论，但凉州势力分裂是大势，是统领一切的谋，因此这个驱虎吞狼的计策一定会成功。

    元澈陷沉思，他知清野的背后，需要多么大的军事力量与统御力作为保证。在极短的时间，乡民尽驱，仓廪野谷，或运于城，或悉数烧除。执行这个命令，无论是谁，都会引起各方怨望，这是件得罪人的事。更何况参与清野的也不止是百姓，还有世族的荫与产业。先不说世族在利益上的损失，凉王会不会借此机会，将世族们的家产缴收清查，这些本土派的老人也会先怀疑几分。

    届时凉州世族手握事权，集结粮草民众，一定会大量向自己这一方倒戈。而且这样，自己这一方不但会获得大量人，也不必再清野，更不必在之后向汉中方面索求粮草资助。

    陆昭这个策略，无论对自己的声望，对陇西、天两郡实力的保存都有极大的裨益。甚至在之后，也不会因为需要求助汉中王氏，对其作各程度的让步。汉中王氏虽然在这场叛中及时退，毕竟还是有所损耗，若想要延续往日荣耀，一定会借筹措粮草这个契机，与朝中各方利益置换。这一策，也算稍稍遏制了汉中王氏及其网络，为关中的稳定提供了新一层保障。

    这三，都符合自己的利益，唯一让人不甘之，就是他依然无法撼动世族。诚然，在这场战争中，世族会被分化，会被削弱，但在新一权利的分后，他们还会整合，还会崛起。世族从未消亡，不过是以另一立场，另一姿态获得新生。可这样的局面，还要维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