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如此，亦非安居之地。如今， 安城千石以上的官僚家属皆被集中扣押，而官员们则被统一住城，外隔绝， 防止各家串通。崔谅以清君侧之名攻安， 即便城破，从政治考量来看， 对于想要求生的人并非难以接受。然而也不乏有人韬光养晦，暗地联络旧，等待来日的反攻。力未逮者为了留得一气，不得不屈从崔谅，与其有所媾和。

    疾风虽知劲草，但无论草儿或立或依，在黑夜来临时，也只能默默承受一切晦暗。

    然而时局之中也总有特例。

    王峤清晨用过饭，依惯例仍派事去省问公主女居住是否适宜，人有无过失等语，随后方才走到一偏远院落。院侍从不乏，王安则命人将行装一一整理，搬至车上。

    王峤笑着：“昨夜家中宴饮，扰了定远好梦吧，定远不妨多住一日。”

    王安一面将王峤迎院中，一面：“实在是司州急，渤海王似有动作。”

    王峤沉片刻，对此也是理解：“这位渤海王言行乖戾不似常人，你此去也要万分小心，如今西北已然整合，司州方面，我家倒也不必急于亮选择。”

    对于王家来说，唯一需要的便是低调行事，温驯俯首，只要不把最终选择亮来，无论太被推翻亦或是渤海王被推翻，哪朝哪代，王氏豪族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王安闻言也是慨叹：“陆中书手起刀落，也是快得很。西北既定，行台想来也要归都，届时还望中书监东顾稍许。”

    “那是自然，对了。”王峤似想起什么，连忙命周围仆从将一批礼货装在车上，“这些乃是陆中书所赠，还请定远收。”

    王安慌忙：“实不敢如此，汉中联合褚氏，想来中书也知有大局之危，我不过发声而已。”

    “大局或许可知，细节却是要害。”见王安还要推辞，王峤，“此关乎来日收复京畿之功，定远当知此意吧。”说完目视中树，“西风肃杀，明日不知落几重叶啊。”

    王安目中光湛湛，：“秋日风寒，我等也当增薪添火。”

    望着远去的王安，王峤了一气，并非他不想助力东南，诚然易储渤海王于王家也是获利甚大。但是自己先于变之中保全自，后在京畿陷落时接崔谅，唯一能给自己忠于大魏、曲事叛逆定的，就是陆昭。立场总是由利益决定，他若想获得陆昭手中的名分与法权，就必须为陆昭的利益而奔走。

    而他面对陆昭，也着实没有反抗的力量。整个事件如今梳理来，这位陆侍中所作所为，看似平铺直叙，实则每事皆有穿照应，布局极密极老，手段甚洁甚利。金城作赋，自是擂鼓于风，落安，却似洒酒江上缀烟波，总有余味。

    烟波江上，鳞鳞细剪，耀如残雪，一艘大船驶于江面上。船舱，陆昭将王峤的回信收好，望向船舱外。云收树，远观似成金海，闭倾听，则为江声，暗涌摇撼着大的船。

    “凿泾为瓠，以此作渠，竟可溉诸山三百余里。”陆归望江兴叹，“用注填阏之，溉盐卤之地四万余顷，收获之丰，甚于往年。秦霸当时，此渠仍可名之郑国，由此可见郑人作渠，堪称千秋万代之业。”

    陆昭微笑自斟一杯，薄酒肚，连同心绪也随江波散开：“如今这只是郑国渠一，待六辅渠、三白渠尽数修缮，本州粮丰，自不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