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归宿，各司所也都提前预备了。先前陆归就在变之前住未央，有此先例，各方准备起来也都极为顺利。原先陆归在未央的值所并未被烧毁，几只旧箱笼早被移了来。如今执掌乐女的乃是皇后的大司公孙氏。既为陆皇后办事，公孙司也是有心，命人将箱笼里的旧衣拿来量尺寸，早在几日前便让织局赶好了送了来。说是即便今日不留宿，日后太妃嫁，车骑将军这个亲哥哥总是要观礼的。皇后当时也笑着应是。

    几名侍另并人搀扶着陆归回到住所，陆昭这方也赶派人随从护卫。所幸常在军中，陆归酒量涨了不少，因此回到居所时酒已经醒了大半，便不敢劳用中侍女，告谢屏退后，自己回房休息。陆归小憩了片刻，睡梦中只觉得外面淅淅沥沥，似有雨声。待起披衣，见窗外银线飞落，凉风袭人，便觉心中畅快。反正再睡也睡不着，陆归恰巧想起方才换衣服时，旧箱笼里还存着几卷旧书尚未读完的书，便颇有兴味地去翻找。果然箱笼有卷《列》，连书签都未曾动过。旁边还躺放着一只致的灯，樱红的灯纸，金的灯尾上没有苏穗，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小巧的珠，璎珞打成飞鸟的形状。灯上写了两句四言：乌半白，最苦参商。槟榔一去，已历半夏。

    陆归忆起那正是前年宴猜灯谜时自己所得，如今相关者，保太后已逝，贺丞相已死，诸多赫赫人如沙一般沧浪淘尽，倒是这只巧弱的灯保留了来，心中不免珍惜万分。陆归遂寻了一支蜡烛置于灯，亮后将那卷《列》揣怀中，径自门，沿着回廊在不远一个小亭坐。几名宿卫也知不便打扰，便在不远戍卫。

    雨越越密，陆归却沉心数卷，不知何时前竟站了四五名女婢，后则拱卫着一个明妆靓饰的娘。陆归乍一看觉得有些熟，然而中走动多皇帝妃嫔，他也不敢贸然直视，遂连忙起行礼：“臣车骑将军陆归，见过贵人。”

    几名婢女面面相觑，她们侍奉雁凭公主已久，一向居简，也不曾见过什么朝臣，更不曾见过车骑将军这样的权臣。几人一时间有些惊慌，参差不齐地回了个礼。其中一个胆较大的年女列，施了一礼：“婢因兰，侍奉公主。回路上遇到大雨，我等失职并未备雨，所以来此暂避，叨扰将军雅兴，还望将军见谅。”

    如今多事之秋，陆归居住也是留心谨慎，见对方无怪罪指责之意，心中也舒了一气，转便向不远的几名宿卫招手。待宿卫前来，陆归便吩咐：“托劳壮士去看苑所里有没有油毡和雨，若没有，方才送我回来的那矫舆有油棚，先给公主用吧。”

    几名婢女连忙施礼告谢。陆归却仍告罪：“如今典礼甚多，人繁杂，舍妹或有安排不周之，在先替舍妹请罪。”

    因兰笑这车骑将军也太知理，其实女眷车舆本不是殿中尚书府所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陆归桌上那盏灯竟是自家公主先前所制。因兰到底忍住了，没有声。恰巧几名宿卫拿了油毡和雨伞过来，因兰与几名侍女纷纷接过，而后纷纷前往车舆打。

    此时亭中只剩陆归和那名丽服娘，陆归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也不敢正视，遂伸手引：“请公主稍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