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珪低了低眉，没有说话。

    有些残忍。

    薛珪起，正看着陆昭：“既如此，那臣说得并没有错。”

， 牧者焚林而猎，或羊群逃散， 或牧者斗，局权力开始更迭， 新的规则重新制定， 日日年年，周而复始，这便是国家的兴衰， 王朝的更替。”

    最终，薛珪望向陆昭的背影，用微弱的声音问了一句：“这些人，皇后是否可以稍作宽恕？”

    说完，陆昭跨过尸骸，走向一匹无人的战，翻跨了上去，背朝薛珪：“秩序，要一起维护好。”

    “要想让这个牧者与羊的国家稳定发展，既要满足牧者的利益，又要控制牧者的权力。权力与利益的游戏里，最不重要的便是羊群的利益。因为羊群只要草丰，安稳繁衍，闲散时三两成群，只要屠刀不落在我上，不谁来当牧羊人都可以。”

    “今日我是来打的，打赢了，明日是要来谈的。”陆昭自那片捉摸不定的天光中走来了，她的每一个字都如每一次呼一般，让人到匀净，踏实。

    说完陆昭走过神激动的薛珪，蹙眉望着地上横陈的杨氏及其曲尸，“两年战一年大旱，司州死了这么多世家，这么多百姓。”

    “今日杨氏与我的锋，便是世家与国家的锋。世家胜，则地方暴力扩张，向上挑战，走向无序。国家胜，则暴力向中央回笼，完成垄断，走向有序。暴力的拥有者可以制定规则，诠释正义。但唯有暴力的最垄断者，才能制定规则的规则，诠释正义的正义。改革是必须的，此事毋庸置疑。但改谁革谁，由谁来定，此事不容有失。唯有暴力的最垄断者，有能力把暴力装笼，终结暴力的循环，开始以弱者的角度思考，制定弱者的规则，伸张弱者正义。”

    陆昭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云隙中的天光一掠，陆昭的声音仿佛由清越变为明亮，“当它们忍无可忍时，会用脚寻求路，逃至新的地方。新的地方或许只有草，或许会有狼群，或许会诞生一个新的牧羊人，但它们注定不再回来了。羊可以没有牧者，可牧者不能没有羊群。在牧者与羊群的更迭里，如果牧者不能自上而的改革，就会被自而上地推翻。”

    “每当这样的危机来临，牧者与牧者之间尚可能放屠刀，谈判解决， 但牧者手中的屠刀却无可避免地要挥到羊群上。谈判背靠暴力， 拼杀动用暴力，暴力的背后是吃掉羊群获得力量永不更改的本质， 暴力的终结则是牧者与羊群的血成河，牧者与羊的数量回到初始的。”

    “是，你说的没错。”陆昭笑着望向薛珪，“皇权是牧者，世家是牧者，山的土匪也是牧者，作为牧者，你我并无本质上的差别，但我们对暴力的垄断力却有不同。无序的暴力，生命的血酬打造的躯骸注定失血过多，苍白无力。有序的暴力，制度的法酬建筑的塔却能立足风雨，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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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法施行，有人拥护，有人憎恨，这都正常。其实憎恨的人未必憎恨新法，只是憎恨自己不是新法的最大受益人而已。”陆昭看向薛珪的神平静而温和，“今日我也给一个准话，新法，大规则不可更改；细则可以微调，但必须在州境统一。落实，各郡县有难，方法可以商榷。”

    她与薛珪所讨论的并非暴力的善恶，而是在讨论正义与非正义的边界，血酬与法酬的分野。

    对于他们来说，最优的结果自然是

    薛珪从行台军返回自己的曲中。

    最后，吴玥走到薛珪面前，提醒：“皇后方才说过了，秩序要一起维护好。可维护秩序是需要成本的。这件事，皇后可以不会牵连过多，可宽恕他们，维护的成本就太了。”

    说完吴玥向后的士兵：“众人听令，清扫战场。”

    此次薛珪能够调动的曲不过一千余人，跟随他的族人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大多已经年老，权柄与说话的分量也没有那么重。这些人见薛珪回来，连忙上前询问。此次薛氏兵，说是襄助行台，其实也谈不上，不过是对行台的后续一个态度试探。

    陆昭的侧脸，在暮雨寒烟的蓝灰柔光，与那片山脊的起伏容为一。当银条纱的发带随风掠过她的脸颊时，同样看到光与暗的汇在那片双目中闪烁。

    “可是最重要的也是羊群的利益。”

    吴玥已经开始命人打扫战场，捆缚战俘，杨氏和分赵氏的家主和残兵纷纷祈求地望向薛珪。薛珪看着杨茂的尸，既恐惧，又不忍，更不敢看向那些素有往的世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