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选择上——是一步化家为国，还是退一步风亮节。

    虽然桓温北伐因世家背刺的夭折， 要九锡， 被冠以污名，但谢安在取得军功和威望后果断退执政，却未必是为国相忍。

    淝之战后， 胡人混战，北人南， 东晋边镇再次获得人红利。谢安在桓温死后，即便对桓冲有所猜忌， 却仍然让桓家分治重镇，与谢家相平， 这对于中枢来说，自然是极为乐见的。

    然而这一次谢安的风亮节的结果并不好。

    虽然人红利壮大了军镇， 却因军镇各自为政， 没有统一的将领，因此无法为国家提供收复故土的力量，从而转投司家的宗室权之中。太原王氏与司宗室利用刚刚恢复元气的方镇力量各自举兵， 良将与百姓最终沦为权斗的牺牲品。

    至此，东晋失去了一举推翻前秦的绝佳良机，也失去了国家的元气， 使晋祚再无机会北望。谢安固然成就了个人风骨的青史芳， 但最后却留了更加混的门阀火拼、更不顾大局的皇权斗争、更风雨飘摇的江东，以及更艰难求活的千万万百姓。

    如果说谢安的野心与诉求是囿于“门阀执政， 荆扬相衡，则天平。”【1】的时代观念，那么陆昭所面对的是“忧外患，荆扬相衡，则何以平天？”的统一问题。

    对于南国而言，蜀国两朝安于一隅，楚国也承平日久，两国民力的增加也意味未来会爆发一场极为激烈的南北之战。

    如果北镇落于秦轶之手，接来安要的则是自北向南，自西向东的重新打破整合，因为安、冀州与北镇的地理位置，不足以对沿江的南方战局产生足够的影响。届时必将有一场旷日持久的耗。一旦南方发动战争，北方必会陷苦战甚至丢失荆北和扬州。

    如果北镇掌握在亲近陆家势力的手中，那么冀州和并州都不再是问题，整个国家未来会以洛为中心，周围好豫州、兖州、荆州、江州、益州，都会自然而然地纳南征的系中。

    整个国家依然可以保持一致对外的大基调，而陆昭需要面对的仅有对荆州羁縻，以及如何使豫州王襄让渡权力。至此，权力归一。

    当你用自己的力量锻造一把国之利，那么能够使用的人，也就只有你。

    硕大的窗页上月光溶溶，空旷的室清凉寂静，陆昭坐在御座上，仿佛蛰伏在一只大的半透明的白茧里，将要破茧而。

    “求者易鼎，然退让者国亦亡。”陆昭静静地望着吴玥，吐最后一句话，“吾从其治也。”

    “吾从其治也”自《左传》，魏武有一妾，无。患病时，魏武曾吩咐儿魏颗：“我死后就让她改嫁吧。”而在病危时又讲：“我死后要让她为我殉葬！”随后魏武死，魏颗便让那名妾改嫁了。原因就是这句“疾病则，吾从其治也。”

    病重时神志不清，我依照父亲清醒时的话去。桓温北伐败而求九锡，谢安淝胜而去权位，前者桎梏缠时绝望呼痛，后者则是看不到曙光选择向夜屈服。而曾经，他们都拥有澄澈而充满希望的睛。

    吾从其治也，从国之治，从民之治，从己之治。吴玥，我想不因绝望而决绝的桓元，我想困于夜却可执剑划破夜的谢安石。

    陆昭默默审视着吴玥，自三年前在逍遥园一遇，她知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慢的追随者。世上不乏有忠贞之士，更多的则是追逐利益者，而吴玥则是不属于两者的异类。他对获取权力的手段有着特殊的要求与德，并且明确地划没有人敢于明说的灰暗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