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终于走到了廊的尽。有一门，他笃定穿过，回关门之际，却见一只小小蛛蝥也到达门边。元澈怕关门将其掩死，不过是一瞬间的犹豫，小小蛛蝥竟溜了来。

    它闪烁着暗绿的光芒，轻巧地迈着线锯般的细肢，谨慎着观望着此间一切。元澈不由得蹲，想要细细观察。然而俯仰之间，视角却突然有所变化。当他蹲去的那一刻，他仿佛变得与那只蛛蝥一样渺小、纤细且弱不禁风，被黑暗围困。那些光、梵音都黯然远去，与他再无关联。只有那只蛛蝥安静地向他走来，腹那团暗影，摇摇坠，而那双大的螯一开一合，仿佛要剪碎一切。

    元澈倏而惊醒，冷汗顺着脊背，如池塘草一般腻地。

    慈悲或许只需一念的契机，但不可逃遁的恐惧与望的审判，永远来自心，那是佛光无法照亮的暗寂之地。

    八月初一，法会如期举行，三品以上官员悉数到场。

    御座上，元澈静静地闭上睛，等待聆听法师们的梵呗。腔里的血如一般焦躁地拍打着心岩，泛起细腻且令人窒息的浮沫。在梦幻般的梵音中，浪褪去，但浮沫却如一片洁白的污垢，还残留在黑的心岩上。

    第397章 江山（7000篇）

    众僧诵后， 便是佛经筵讲。昭殿，元澈端坐于上，除了擎五彩羽扇的人， 另有两名沙门护法侍立两侧。其中一人是一七旬老者，手持经匣， 须发皆白， 两修眉极，垂至腮。另一人则男女貌，面堂丰， 如同白玉砌就，半垂双目， 有如观音法相。

    而玄能端于正中，宣讲《楞伽经》， 嗓音洪彻，如有共鸣。

    殿中众人皆沉默不言， 静静聆听。司徒吴淼坐于东西，目光沉静， 好似定。而王峤则闭目凝神， 时不时地颔首，待玄能讲至妙之，突然向前一倾， 险些跌倒。

    元澈狡黠一笑：“佛陀立此，司空稍候再会周公吧。”

    筵讲过后，众人行至偏殿用斋饭。虽然梵音之， 众人都是一副清静自在的模样， 但一偏殿，还是有各自的喜怒嗔怨。

    “此番设立僧曹， 中书若果真为难，可暂时告病，切勿勉。事关国祚皇统，中书一人向隅，又何必引得陛不。”徐宁取了一箸斋菜，却不，嘴微微翕动，话语悠悠传到旁边魏钰的耳中。

    魏钰则手捧茗茶，冷笑一声：“徐散骑先自顾吧，既请汾两岸铸大佛金，便好好规划工期，度支如今在柳尚书之手，是否愿为你一人邀而举国倾，宜作自度。”

    若是往日，徐宁对魏钰不乏恭谨，然而今朝听到这些话，不免一丝讥讽的笑容。请铸大佛金表面上看是崇佛奉帝王之尊，但实质还是要尽收河东以及京畿的金银铜铁，使各家关键时刻难作反抗，将械用尽掌朝廷之手。

    可笑魏钰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至今还想着什么黎民百姓。侵犯利益，是有一条灰地带的，为固皇权，该侵犯的利益是不容有犹豫的。更何况他这次收集关陇的金石铜铁，也是为了让这些百姓更顺从。百姓的力量越小，政令的力量就越大，加在帝王与朝廷上的桎梏与法剑，才得以解开。

    徐宁放筷，直接：“谁该自度，中书心中明知，若中书再与河东刘太守诟病陛谋划，也休怪我徐宁不念旧了。”

    魏钰心中一惊，而后放碗筷，甩袖离席：“障语扰人！”

    魏钰了侧殿，先行回到署中，见顾承业在值守，遂将其引至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