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避讳自己心的黑暗想法，甚至觉得这一切来得合合理。这些当然不是薛弋寒教的，是她在无理取闹的时候随抱怨：“怎不脆死了的好”，鲁文安便在一旁千方百计的让她得偿所愿，包括要去后院捂死薛璃。

    血海仇原该说的咬牙切齿，可跟苏姈如呆了那许久，加之薛凌又觉理所当然，反而说的宜喜宜嗔，像在别扭着闹绪。只是有些话，越说的平常，越让人齿冷。

    石亓听着这句将那人手砍来，坐在那望着薛凌，不敢再躺回去。“抢”这个字，几乎要贯穿所有羯人的一生。抢源，抢匹，抢羊，抢自己人，也抢外族。他不知薛凌被抢走了什么，却牢牢记得自己抢过别人什么。如世间尽是阿落，自己要多少只手才够被砍？

    可阿落，不是也抢过安城的粮草么。

    石亓想讲些大理给薛凌听，类似中原文化里的以德报人怨，天阔须心宽之类的东西，奈何他当初也并未究那些之乎者也，这会打了好久的腹稿，也凑不一句完整话。他就坐在那，只能看见躺着的薛凌一张侧脸，分辨不姑娘里是否有一余光在关注自己。

    “阿落，人不能一直盯着失去的东西，空着的手，总会再装满的。”

    “我手上有什么不打，关键是我丢的东西去了谁手上，他就不该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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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2章 人恩

    晚风掠过人脸，薛凌竖起左胳膊，在自己前轻微旋转着手腕，似是要去遮挡仅剩的几丝残。袖宽松，随着她举起而至腕间。这几年心有千疮，倒养的贵重。成日里好吃好喝，一肤白如日梨姣姣，那疤，就越发的刺目。

    鲜卑王都的药粉，也就那个模样，更不消说石亓的护卫胡糊了些上去。等自己的包裹拿回来，想要仔细理时，肤已经开始结痂，药石无效。若要补救，怕是得重新切开才行。薛凌是个不怎么在意疼痛的，但为了好看再给自己来一也属实犯蠢，脆就由了去，随便成个什么样都好。

    只这会翻着看，那不值当的绪又涌上心。幼来磕绊是十日倒有八九，讨打也如喝般寻常，只所有事，终是有惊无险。即使是她将平城掀过来，薛弋寒略微手重些，鲁文安便在一旁寻死觅活。若非实在顽劣，该不至于上尽是些坑洼。

    再往后想，就只剩在陈王府那次，然那次也是十分肯定自个儿并无命之忧。倒只剩这一只手腕，白瓷划上去时不知后续如何。如今知了，却又不能拿石亓怎样，凭白看着碍。

    更多的，是无法与人言语的悲凉。这伤不过是晚了一两日敷药，就这般狰狞蜿蜒，再难补救。一如这世间事，晚了一刻，便一生都寻不回。

    石亓在一旁，也盯着那一节竖起的藕不放。他不知在汉人中，如此窥视女发肤，实属大忌。但此时，他还真没其他恶龊心思，反倒难得的跟薛凌一样，对那疤耿耿于怀。

    他的手心里也有一，不过理得当，只余白一线，远不如薛凌的那边丑恶。但当时，他以为京中之事是薛凌一手策划，也曾来回去翻看那疤。故而自认为能了解薛凌现在所想，唯恐她是在咬牙切齿。石恒与焉俱是坐的远，更是两厢无话。难得四人这般默契，俱是没有半分这一路同生共死的意在。

    夜夹着风声呼啸而来，薛凌坐着不动，其他三人也就呆若木，石恒有心想与石亓商量些事，却自觉这也不是说话的场合。石亓经一个傍晚的胡思想，脑如一团浆糊，更是都懒得多喝。